Chapter17 温泉乡(I)「Z」
圣地马力乔亚 盘古城
刚结束一场机密审议，五老星一改权倾世界、唯我独尊的骄横姿态，慎重披上衣袍，步调一致的往虚空王座移动——这是一个非常巨大高挑的厅堂，刻画世界政府图案的宝座傲然立于长且陡峭的台阶最顶处，中间两层平台插满了无数歪斜的刀剑，象徵各国君主都保持平等。没有独裁之念的宣告，没有任何人能够乘坐，就算是五老星也只能站在底下远远瞻望，这是凡与政府有往来的人都知道的事实。
黯淡的光线渗透拱窗，气氛静得发毛，仅有几粒纤尘在空气里打转，戴着尖冠的高瘦人影从容不迫从阴影中走出，散发出凌驾万物的气势，在五老星的引颈等待下登上王椅。
「伊姆大人，五老星前来拜见！」他们像是说好一般低头下跪，虔诚得像是低进尘埃里。
回应他们的是长长久久的沉寂，在他们心里种下不安的种子。他们脸也不抬，大气也不敢喘，但凭恐惧在血管蔓延，在即将心脏衰竭的前一刻，王座上的人开口了。
「一个唐吉訶德家的叛徒也能牵着你们的鼻子走。」他音色雌雄莫辨，说得云淡风轻，如同初春徐风抚过心尖，却冷得令他们浑身发颤，脚底发凉。
「蝴蝶在西海拍一下翅膀，过不久便在北海掀起龙捲风。」他从宽大的袖内拿出一个黑绒小方盒拋掷。「失去一枚马蹄铁，就会亡了一个帝国。」
盒子沿着台阶咚咚滚到五老星膝前，露出空无一物的缎白内衬，他们头垂得更低了，伊姆大人为何勃然大怒，他们心知肚明。
这已经不只是单单怪罪他们迫于现状，不得不将查理家族世世代代传子不传女的金龙坠交予多佛朗明哥，也懟他们竟如此轻易放杀害同族的维恩再次离开圣地，更千错万错的是，他们明明知道维恩有多危险，却还是放任这股力量滋长，让世间两个极致之恶相遇了。
「吾等明白！」五老星异口同声，趁现在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他们定要阻止八百年前的事再度发生。「那么，您决定好要熄灭哪盏灯了吗？」
他们仰首试图看清王心中所想，纵然他们统治世界数百年，定义世界的对错不下数千数万次，但也不过全都是王的一念之间，那个位置太高太远，逆着光根本看不见。
伊姆居高临下瞧着五老星，那对重瞳的眼睛读不出悲喜，起身离开这本该是虚空的王座，踱着步伐回到最深处的黑暗，独留五人在台阶之下徬徨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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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镶进三枚纪录指针的腕錶在新世界的海面上航行，这一天维恩与密佛格来到某座岛的小镇採购食物和水，离开之际无意间在码头听闻流传火热的消息——早在多个月前，海贼船在附近海域遭受袭击的机率大幅增加，原本饱受蹂躪的岛屿一夕之间清静不少。自事件发生后，他们是首先来到岛上的海贼。
「这附近应该没有海军基地才对阿……」维恩一如往常待在桅杆上，懒懒晃动小腿，边翻阅千面人寄来的信件边漫不经心问着。「你说会是谁那么积极秉持所谓的正义，把海贼都赶尽杀绝？」
海风忽地强劲起来，吹得她霜发纷飞，维恩一手拉紧为了度假购入的草帽，拿稳厚厚一叠纸。从上次与千面人的交涉之后，她一跃成为黑市科武资源最大持有者，各项武器买卖、製造都需由她准允，卖给谁也得她点头说了算，悠哉悠哉的生活剎那间忙了起来，不得已只能将密佛格冷在一旁，有时候千面人还会突然联络她一些细项，让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半夜的时候跟她「抗议」。
不过收入多少，造成多少国家陷入动乱，谁赢谁输这些她都不在意，只要唐吉訶德因为她的关係吃了不少瘪，她就乐得喜上眉梢，谁让她与他都是武器商，愈能破坏他生意的事情她就愈要做，直到他走投无路为止。
「谁知道呢。」
不同于维恩的好心情，密佛格一心一意藉由腕錶规划出最稳妥的路线，愈早抵达，他们就愈早享受一个完整浪漫的蜜月假期。这次他们旅游的目的地是塞肯岛，又名温泉乡，主要是以蓬勃发展的火山观光与地热温泉闻名，岛上还有便捷的海上列车，四通八达的铁路网是背包客最便利的选择。
在密佛格注意左边指针无预警剧烈晃动的同时，维恩察觉灰濛濛的天空落下片片异物，伸出掌心捧接。
「这是……火山灰？这么快就到了吗？」
「不是，塞肯岛还有一段距离。」
维恩拎着公事包落到密佛格身边，两人互视一眼，心有灵犀的瞧向左方，若是一般人只会讚叹眼前浩瀚无边、波光粼粼的大洋风光，可在两名视力皆异于常人的怪物看来，风景可就不一般了。
「密佛格，我们去看看。」
维恩高雅立于船首，鲜红的眸牢牢锁定远方，小船方向一转，航向未知的海域。
还未驶进波涛汹涌的海中，毒辣的高温与热风已让人寸步难行，维恩拭去额头渗出的汗水，眼前灾难性的景象令她瞠目结舌，一道长宽百里有馀的炙热火焰衝入云霄，製造出一朵史从未有的庞大蕈状云，天边绵延不绝的乌云时不时劈出张牙舞爪的闪电，伴随摄人心魄的雷声。
她还想再靠近一点，但被密佛格阻止了，醇厚的嗓音流露出几分告诫。「已经面目全非，没什么好看的。」
闻言，维恩这才打消念头，即便她不怕辐射线，但密佛格说到底也是人类，她必须替他着想，无论这座岛经歷了什么惨烈的意外被炸沉，都不是他们该插手之事。
就在即将回头往既定航线前进时，她从眼尾瞥见同样徘徊在海域之外，另一艘再熟稔不过的军舰。
「等等。」她唤了声密佛格，唇畔绽开饶富兴味的笑，密佛格睇了睇她，澄眸微敛，由着她消逝在风里。
正值所有海兵都怔怔望着眼前火景，倾听长官因为劲风变得有些支离破碎的言语，维恩忽如青烟拂过，孤傲站于船边上。她出现的速度太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全场哑然三秒以后，海兵们才如临大敌，戒备的举起枪枝瞄准这不速之客。
「全员注意，『魔鬼』维恩来袭！」
「维恩小姐！」
子弹喀嚓上膛，气氛牵动所有人的情绪，无视克比与贝鲁梅伯惊慌失措的叫唤，维恩满足扫视一圈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的海军，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站在最前头，面色凝重的男人。
「哎呀，您这是想要抓捕我吗？卡普『中将』。」
「小恩，两年不见，你倒是成了全世界知名的海贼了。」卡普绷紧一张脸，右手半举示意后方一票属下，他们纵然心有迟疑，仍然从了长官的命令纷纷放下武器严阵以待。
时隔两年，时间丝毫未褪色他的模样，白西装笔挺的他双手抱胸，依旧是那么体态强健、威风凛凛，变的是他那双饱经风霜的漆黑眼眸，如今隐含不为人知的伤痛与遗憾。
「若能在这里制服我，相信对您英雄的名声是锦上添花。」维恩轻盈踏上钢铁打製的甲板。「这座岛发生什么事？」
她笑得极美，仿若自古诗人争相謳歌的百花之王，鲜艳的红宝石无蕴含半分笑意。
卡普眉头紧锁踌躇再三，最后让眾兵留在原地待命，迈开大步要维恩跟上来。
「被原动石炸毁了。」
他压低本就沧桑的声调，摆明不愿让懵懂无知的手下知情，维恩听完倒是菀尔，脸色净是幸灾乐祸的喜悦。
「那种东西我不是已经提醒过海军了吗？要是受到衝击或是与空气接触都会產生史无前例的巨大爆炸，还真是不小心。」
原动石，是她几年前还在海军科学院的时候研究海楼石得出的副產物，是一颗颗蕴藏丰富能量的珍贵萤光桃色鹅卵石，约一个半手掌大小，必须浸泡特殊溶液，放进特製玻璃容器里隔离保存，拥有匹敌古代兵器的巨大力量。因此当时战国吵吵嚷嚷这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之馀，也训练出一批专门看守原动石的精锐军队。
「浮士岛用来存放大量的原动石，一直都有海军重兵把守，是因为被人袭击才毁灭的。」
维恩愣了一下，转头遥望精彩绝伦的毁灭烟火秀，橘红色的火舌烧上苍穹，从黛云里喷落几颗燃烧的熔岩。「是谁？」
「Z，前上将『黑腕』泽法。」
火光映照卡普清晰可见的扼腕与失落，维恩听过这人的名号。泽法，外号「不杀」，是与卡普、战国、鹤同期的传说之人，他一生讨伐海贼无数，没有杀死任何一人，却被心怀怨懟的海贼杀光妻小。经过此次打击，他辞去上将后改任海军新兵指导员，培育了无数强盛的海军新血，而他赫赫之功的人生，止步于一次带领新生的意外。
一名海贼攻击满载新生的实习船，几乎屠尽所有活口，也将他的右臂斩去，带给他极大的心灵创伤，因此变得愤世嫉俗、阴沉孤僻。她还记得刚当上科学院长的那年，贝卡帕库正好替他安装由海楼石製造，外型巨大的生化机械右臂「毁灭者」，之后他便组成海贼游击队，长年在海外追捕海贼，不再于本部露面。
「两年间，世界政府徵召当初血洗泽法率领的实习船的海贼当王下七武海，对海军失望透顶的泽法忿然退出海军，组织了新海军贯彻他心中的正义，到处追捕海贼，最终用原动石实现他的计画——炸毁新世界三处终结点，消灭所有海贼，虽然黄猿即时赶到，也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远方突地发出响亮的爆炸，一团艷红从火势炸了出来，就像泽法仰天咆哮的熊熊怒火，卡普眉眼忧虑，语重心长说道。
终结点只有政府与海军几名高层知道，说穿了就是新世界海底三处最大的岩浆库，此三处地脉彼此连动，万一发生连锁反应，所有海底火山都会一鼓作气爆发，新世界将陷入一片火海，儼然是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那么，浮士岛就是第一个终结点？」维恩挑了挑秀眉，既然已经知道浮士岛是终结点之一，还把原动石放在这？
「另外两个呢？」
「塞肯岛和终结岛。」卡普转过脸来高深莫测的凝视维恩，在明亮的火焰跃动下，高耸的眉骨凸显出眼窝深深的阴影。
「这样阿。新世界的大海，还真是不平静。」
听到她和密佛格即将前往的渡假岛屿也是其一，维恩并没有露出卡普预期的表情，而是长叹一声，噙着笑无可奈何的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