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 王见王(III)我爱你
打从环绕巨大蕈状岩的岛岸登陆以后，整座城市弥漫清甜的花香，走在石砖铺设平坦整齐的街道，一幢又一幢色彩活泼亮丽，造型奇特的建筑映入眼帘。人们的喧哗川流不息，维恩心浮气躁之馀，不免诧异于与人群相处融洽，充满生命力的玩具。
没错——是不用上发条，会说人话的玩具，他们外型殊异，款式多样，既有同成年人身高的聒噪木偶，也有待在露天咖啡座的沉思洋娃娃，更有随在居民左右逛街的弹簧狗……
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又走过与女性勾着手，你儂我儂的机器人，维恩看向走在前方负责护卫——表面上是这样，其实是监视兼押送她的baby-5和巴法罗，早在庞克哈萨德的时候就已见过，当年他们在破坏军舰的时候可没少份力。
「喂，这里就是德雷斯罗萨？」维恩口气冷得惊人，上次在巴尔迪可才从波尔萨利诺口中听闻唐吉訶德的巢穴，一个海贼统御的国度竟如此歌舞昇平……着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没错。前面就是王宫了，少主已经安排好佣人，等等会带你去房间。」黑色长鬈发垂坠至腰的女僕baby-5回过头来，她唇边叼着菸屁股，皱了下眉头耐着性子说道。
「虽然你是少主带回来的，不过可别想在这个国家作乱映。」发型梳成螺旋桨状的巴法罗穿着毛绒绒的土黄外套，身上缠缠绕铁链，使原本就很巨胖的身形更显突兀，门齿刻着显眼的家族标志，语气颇有七分警告。
「哼……还轮不到你们对我指手画脚。」
高高矗立的石台近在眼前，维恩鲜红欲滴的眼底酿起一抹戾气衝霄的狠。经过那日针锋相对、隔空交火的交涉过后，他们勉强算是达成了共识，谁知唐吉訶德那混帐不久说自己有要事在身，旋即足踏苍穹，御风远去，留她与密佛格、香克斯和贝克曼在码头吹风。
baby-5、巴法罗作为家族里年轻的干部，纵然心有不甘多想回嘴，也只能默默碰一鼻子灰。即便所知机密不多，可光凭她是少主亲自出马，从四皇与鹰眼的眼皮下带来的女人，他们就明白她的身份地位注定是高于他们之上。
希弗斯坦·维恩，前海军科学院院长，世人皆唤她为魔鬼，赏金七亿九千六百万贝里，曾犯下举世闻名的范铁尔事件，是挑战世界政府权威的海贼，更是从少主手里夺走千面人，一跃成为地下世界的科技市场龙头，Black Swan。
在干部二人为首，许多唐吉訶德家族手下随行的情况下，维恩抵达石台底部一处写着「Toys House」的小城堡，上头还有一块唐吉訶德的圆形图标。
玩具之家？
维恩秀眉微挑，脑海浮现街道一个个享受生活，追逐嬉戏的玩具，忽然萌生出一种事情并没有表面看来简单的直觉。
「baby-5、巴法罗！」
瞧干部来了，守卫立即让他们通行，一群人颇威风的走进石台内部，只见四周堆满了货物，视线尽头又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铁栅门，还能清楚听见铁链的绞转声。
眾人一致停下脚步，维恩仰头注意到栅门上有个半圆指盘，从九点到三点方向分别标示了「港、家、王」三个楼层，而此刻指针正逐渐从王走到家，看来这是一座巨大非常的升降梯。
「不需要你们了，各自去忙吧映。」
巴法罗转过身命令部下们，同时升降梯也下降到玩具之家，发出刺耳的叮一声， 铁黑色的栅门缓缓打开，展现出偌大而空荡荡的冰冷空间，似乎告诉维恩一旦跨越这一步，就没办法再回头了。
baby-5与巴法罗率先进升降梯等待，维恩无所踌躇，正眼瞧都不瞧他们，挺直背脊毅然决然的走入于她太过狭小的四方天地。
嘰咿——砰。铁门无情关上了。
铁链开始喀喀绞动，嗡嗡的运作震得耳膜生疼，升降梯以缓慢而稳定的速率往上提升，维恩姣好的面孔蒙上寒霜，阴冷直视前方，随着兀然叮一声，栅门打开，一片颇有歷史风痕的雕刻石壁跃入视野，两名女僕在门口恭候多时，她已到达唐吉訶德·多佛朗明哥的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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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前 哈瓦岛
「小维恩，你确定要这样做？」
待翱翔天际的粉色身段消失于视野，香克斯蹙起气度非凡的眉宇，难得表示反对——他向来不会阻止自己的朋友或同伴下定决心之事，但多佛朗明哥佈下的陷阱就摆在眼前，维恩仍如飞蛾扑火，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随着多佛朗明哥远颺，维恩自持的形象也随之瓦解，焦躁恼火的看着他，「劳尼是我的家人，而他手里有那条坠子！不会错的，那是查理一家的传家宝！如果要搞懂来龙去脉，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可是……」
香克斯明显还想再说什么，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再争论也没有意义，见机行事吧。」
密佛格一双洞悉万物的鹰眸波澜不兴，开口打破一贯的寡言，香克斯也识趣的不再多话，拇指比了比停泊在近海的红鹤海贼船。
「我知道了。你明天才要跟他们走吧，那今天就来我们船上。」
对于香克斯的反常，维恩不免感到狐疑，「你不是等等就要出航了吗？」
他驀地大动作的挠挠后脑笑了笑，偷偷朝副手递了眼色。「阿——我好像记错出发的日期了阿，应该是明天才对。是不是阿，贝克曼？」
面对自家老大的胡来，贝克曼指间夹着菸蒂吞云吐雾，稍稍蹙起了冷厉的眉心，明明继续留在这里会误事的。
「……是阿，每次都这么糊涂，真拿你没办法。」
「看吧看吧，贝克曼都这么说了，你行李都整理好了，不如直接来我们船上睡一晚，明天也比较方便阿。」
香克斯像极了孩子双眼兴奋放光，维恩睞了睞面无表情的冷峻剑豪，无可奈何的耸肩。
「……知道了，就如你的意吧。」
虽然她比起浮动的甲板更爱平稳的陆地，可是想要跟死缠烂打第一名的四皇斗，她还是省点力气方为上计。
待在红色势力号上的光阴似乎过得特别快，明明维恩什么都没做，只是关起门远离甲板上一群犹如孩子打闹的大龄海贼，抓了隻笔思绪烦乱的在白纸上画阿写的，不知不觉竟然趴在桌面睡着了——为了方便规划往后的棋步，她再度借用了贝克曼的书房。等她揉揉眼皮醒来才发觉室内一片昏暗，皎洁的月光安安静静洒进镶在木墙的小圆窗。
她坐挺身子伸了懒腰，披在肩头的外套随之落地，维恩疑惑偏过眼，一旁頎长伟岸的身形率先捕捉了她的目光。
「密佛格？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一小时前。」剑客装扮的密佛格就坐在一旁小憩用的硬床，修长的腿优雅交叠，金色的眼瞳盈满了光。「你睡得很沉。」
「现在几点？」
「九点。」
「不会吧……我睡过了晚餐？」
「我要他们不要打扰你。」
看见小妮子惊讶懊恼的模样，密佛格眼神温了几分。维恩眼帘微敛，回想一上船香克斯就神神秘秘把他拉到舷边窃窃私语，不禁勾起她的好奇。
「对了，香克斯拽着你又嘮叨什么？」
「没什么，不过就是老样子。」密佛格金眸古井无波，语气循例是以往的沉稳冷漠。
过了好些会儿，她转过脸仰望他，清楚可见的悲戚在眼眶流转，苍白的月色映着她无垢的银发与毫无血色的肌肤，看来竟觉惨淡莫名。
「……抱歉。」
「好端端的，为何道歉。」
椅脚在寂静的空间发出突兀的拖磨，维恩倏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不发一语搂住他的脖颈，小脸深深藏进宽阔厚实的肩膀。对于冷得跟冰一样的她来说，男人的体温滚烫得恰到好处。
鼻尖滑过令他倾心的香氛，密佛格伸手揽她入怀，温柔抚摸她的后脑。在这藏书丰富的房里，时光彷彿失去意义，将一切都止格于这一瞬间的美好，直到星辰殞落，日月失色。
「密佛格……」
感觉自己身体逐渐暖和起来，维恩撒娇的蹭了蹭，把他搂得更紧。隔了一段时间见她依然没有接下去的打算，密佛格鼓励性的开口。
「我在听。」
「你又不听我抱歉。」维恩略顿了顿，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只是想说……谢谢你总是支持我的决定，也觉得对不起，这两年发生了太多事，感觉还没好好相处，我却又要离你而去。」
摒除自己的状况外，密佛格也身兼索隆的剑术师傅，没事的时候也会出海蒐罗红酒追追海贼，她自认不是一个太过依赖伴侣的女性，可即便他们彼此精神契合，陪伴还是必须的，而唐吉訶德一事更成了拆散他们的硬伤。
「那就用一辈子来偿还。」密佛格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沉厚的磁嗓裹携不容抵抗的专制，「我说过，你既不请自来，也别奢望能从我身边逃开。」
维恩怔怔凝望他眼底热烈专注的流金，他的凝望那么真挚，那么动人，无需多言就能驱散她心头縈绕不散的不安与寂凉。是阿，他曾说过，也说他爱的就是这样一个自己，不管是不是世界贵族、魔鬼，就只是希弗斯坦·维恩这个人，就算她的夙愿是将整个世界摧毁殆尽，他也绝不会有二话。
他比她还要理解自己，而她也同样了解他，所以，她既无法从他身旁逃开，他也休想能逃出自己的掌心，他们是无法失去彼此的共生，一旦落单了孤独了，能感受到的除了风雨飘摇就再无其他，好似海上飘盪的船隻，永远都找不到停靠的港湾。
她纤指触及他坚硬的胸，悉心感受底下生机蓬勃的心跳，小心翼翼从眼帘下偷瞧看了千百遍依旧让她怦然心动，如若初恋的男人，口吻像是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什么一样轻声问道。
「我们有的是时间，是吧？」
密佛格长指挑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视自己，薄唇勾起她最喜爱的微笑，花蜜色的瞳眸在黯淡的房内更显深邃清澈。
「是的，我们有的是时间。」他在粉唇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额头轻轻抵住她的。「注意安全，小心行事。若你身陷危机，不管你在何方我都会找到你，将你带回我身边。」
脑中忽然跑起一轮从初见高冷不可亲的面瘫到如今对她呵护有加的俊样，维恩望进浩瀚星空，笑意缓缓攀上唇线，在嘴角开了一朵小花。密佛格虽不把情爱掛在嘴边，可他是个信守承诺的男人，凡说出口的必将一一履行，这是他身为王者的气量，也是深爱自己的证明。
今夜过后，哪怕前往追寻真相的路何其漫长，她也不怕跌倒，因为他始终长伴左右，就算最后整个世界在业火中焚烧，她成为不容许存于世间的撒旦，他也会不惧流弹炮火，从天涯海角追寻过来。
「我有跟你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注视帽簷下男人极其认真又带点细微困惑的模样，维恩偎近他的胸膛在耳畔吐出气音，冰冰凉凉，却炙热得足以撼动天地。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