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云端之上(III)阴谋论（下）
圣玛丽亚是飞昇在天际的神秘空岛，也是最大的黑市集散地，岛云飘忽不定、来去无踪，名副其实为躲避海军追缉的走私天堂。
进了拍卖会所，维恩觉得与其说是竞标拍卖，更像是地下仲介商的集会，儘管他们低调的隐身在人潮之中，或单独坐于密不见光的神秘包厢，维恩仍可从眾多气息与身形皆不同的电脉衝中清晰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台上拍卖师口沫横飞的介绍罕见的商品，竞标者此起彼落举起手中的牌子开始出价，后边黑衣人掩嘴小声与委託人通电话，还有人举着小小的望远镜发出惊叹，一时之间蔚为热闹。维恩与多佛朗明哥坐在二楼隐密的包厢，两人明显对如火如荼的拍卖毫无兴趣，维恩自然不必说，多佛朗明哥的目标很明确只有一个。
「那些仲介商看起来都是为了烧烧果实来的。」
维恩收起电感应重新睁开沉冷的殷红眸子，圣玛丽亚岛虽说是最大的黑市，但因为没有明确的地理位置，寻找相当困难，所以上得来的人大多都是有实力的傢伙，她甚至还感应到地下六王其中一位——高利贷之王「福神」路·费尔德。
关于地下六王她也只是略有耳闻，他们掌握庞大资源，牵动新世界所有国家的经济命脉，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势力。而立于他们之上的，就是她旁边舒适坐进牛皮沙发，支着脑门、垂着嘴角双腿慵懒敞开的多佛朗明哥。
基本上他们这些巨头彼此是利益取向的合作关係，没必要不会互抢对方的生意，所以现在这间会所能够翻起风浪的只有多佛朗明哥一个人，高利贷之王则是进了别的会所。至于另一个感应的结果让她有些在意……应该是她过滤分析的速度太快太广泛出了误差，库山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这不是当然的吗？」多佛朗明哥支着太阳穴，低沉敷衍回了一声，捲玩女人滑顺的发梢，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你会不会太早来了，听说这次要竞拍的东西不少，全都是高档货，没花上两个小时是等不到底的。」
维恩有些坐不住的换个姿势，她最怕的就是无聊而且没事做，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个人留在船上，起码还有漂亮的云海看，不必跟唐吉訶德窝在这空等。
「我没坐在这里，恐怕很多人都开始着急了。」他拉高唇的弧度露出咬合整齐的白牙，暗红色的墨镜流过寒光，令人无从判断他的心思。
维恩微敛眼帘，装作不经意的瞄遍热闹的下方，果真有不少人正暗中窥伺他们的包厢。她不是很能理解唐吉訶德的做法，以他的雄才大略，他有的是一百种方法可以拿到烧烧果实，既然知道拍卖会是一把铡刀，为何还直接把脖子伸出来？比较怪的是素来互相敌对，势力零散的仲介商如今竟然联合起来要取唐吉訶德的首级……
身边的小人儿嗖地站起身，多佛朗明哥及时捉住她的手腕，不满压低声线：「我没有说你能离开。」
「我要去洗手间。」
维恩无可奈何的横了控制狂一眼，他恢復撑頷的姿势，似享受的扬起脸，唇角笑意亦趋加深。
「小心了，这里的格局复杂，不看路可是会回不来的，咈咈咈咈……」
大气奢华的洗手间空无一人，抽风机悄然无声的运转，维恩撑着洗手台沉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此时此刻她竟然有点迷惘为什么要站在这，甚至不懂为什么她要做这些——出来以后她俐落解决不少埋伏在包厢外头的杂碎，明明放着他们不管，他们也会被唐吉訶德打斗的范围波及而死。
她担心唐吉訶德受伤？不，担心他会不会屠了整座圣玛丽亚还比较实际一点，照目前情况来看，整个拍卖所已经被包围了，那些初有名声的仲介商是打定主意在空岛跟唐吉訶德分个高下，烧烧果实只是一个诱饵。真是可笑……他们以为在险恶的环境可以轻松收拾唐吉訶德，还不明白自己犯下了致命的失误，而且万劫不復。
唐吉訶德最爱的地方就是能够放开手脚拼搏的天空。
放空了几次呼吸的时间，她拨弄一下瀏海，确保它们都在该待的位置，殊不知才走出洗手间没多久，她就在铺满红毯的长廊转角处撞见熟悉的人影。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美丽的黑天鹅。」提利昂·勒金露出制式化的微笑，五官深邃冷峻的他依然穿得一身深浅有度、熨烫笔挺的黑西服搭配高级羊毛大衣，逗号瀏海下的宝石蓝眼每个角度都如万花筒透出锋利的冷意。
「梟，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维恩歪着头由下而上睨着他，眼里漫出浓浓的疏离之气，她今天碰巧也穿了手工裁剪的黑色短洋与袜靴，肩头再披一件鼠灰色的毛呢大衣，意外的与来者相衬，不过她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开心。
「我说不是的话，你会比较安心吗？」
他好整以暇的望着她，维恩顷刻便明白了一切。
「这场拍卖是你主导的，你想要JOKER的命。」
「别说得置身事外一样，黑天鹅，他的国家应该差不多也该溃烂了吧。」梟的眸里回了几分温度，凉凉勾起性感的薄唇。
「再不回去的话，烧烧果实的竞标就要开始了哦？」
匆匆忙忙抓了一个倒楣鬼带路回到现场，维恩恰好赶上商品轮替的空档，多佛朗明哥倒是没多看她一眼，揣着那份沉稳与从容不知在算计什么。
「烧烧果实呢？」
她是很焦虑的，可是看男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也暂且安安分分坐回椅内，他却长手一伸把自己拉到怀里，松软的粉羽搔得她鼻头有些痒。
「咈咈咈咈……你倒是比我着急阿，才过一个小时而已。」
多佛朗明哥骨节分明的长指伸入丝绸般的发间，不厌其烦的反覆从发顶梳理到发尾，彷彿怀里抱的是精心饲养的猫子，声调充满酥麻的沙哑，身上满是血腥的杀戮气息与自灵魂深处迸发的烈火，维恩瞬间从头凉到脚，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梟欺骗自己回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各位竞标人，接下来这项商品不得了，我相信在场大家都是为它而来，那就是……烧烧果实！」
转眼间商品已经轮替完成，拍卖师快速拉开盖布，一颗花纹为一簇簇赤橘色火焰的大果实安稳躺在密封的玻璃柜中，就像美得令人叹为观止的艺术，成功引起眾人惊艷。
「起标价三亿四千万贝里（註4），开始出价！」
拍卖师笑容满面的落下这句话，二楼某处忽然亮起刺目的闪焰，一阵热浪伴随巨大的爆炸冲刷了整个会场。
沙哑自得的笑声重重回盪在烟雾瀰漫的会场，各方人马无不掏出手枪武器瞄准黑雾中心，多佛朗明哥毫发无伤的从雾霾里现身，笑容阴厉得几乎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没有不同。
「咈咈咈咈……既然如此，我就用在场的人头买下它。二十七亿……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阿……梟。」
维恩仰望站在四楼护栏后方的梟，嫣红的眸冷得只消轻轻划过就能让万物为之冻结，梟这是想一石二鸟，一鼓作气把她跟唐吉訶德除掉。商人其实也和墙头草无异，哪有利益就往哪边倒，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
梟微笑俯望两人不语，只是优雅下达了手势，身旁的随从扯开喉咙大喊。
「射击！」
维恩倏地睁开右眼瞬膜，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就像是慢速播放那般迟缓，地下社会只要牵涉到权力斗争，黑吃黑是司空见惯之事，位置爬得愈高，环伺的双眼就愈多，数不清的手如影随形的追逐他们，只要稍露破绽就会被拉下马撕成碎片。眼下他们两人就像是狩猎场里面的兔子……
她分神注意身边人高马大的多佛朗明哥，他的表情让她瞳眸遽缩。不，在这与世隔绝的空岛上，十面埋伏的会所内，他们不是兔子，而是猎人。
猎人之所以为猎，是因为享受猎物逃窜的快感，在追逐的过程中，恐惧、哭号与鲜血将会刺激他的感官，使他变得更加兴奋残暴，在这绝望的屠宰场内，唐吉訶德是只为了杀戮存在的浴血恶魔。多么自不量力的乌合之眾阿……拥有线线果实能力的唐吉訶德·多佛朗明哥在空中战是翘楚中的翘楚，明知是圈套而不带任何部下前来，不单单是因为实力与不可一世的自大，更是为了满足见血的喜悦，不管是谁阻挡在他眼前，他都会愉快的一指划开对方的脖颈，即使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还会残忍的舔去脸颊沾染的血渍。
维恩展开密度极高的焕紫雷盾，把子弹一概反弹回去，耳畔响起寒毛倒竖的狂傲笑声，一股震慑精神的气浪如潮水压倒性的袭捲全场，敌人大多双眼翻白被震昏了过去。虽然凌厉兇猛的威压只是轻轻过了维恩的身，却足以使她吓得脸色发白，全身止不住的剧烈发抖。
霸王色的霸气……唐吉訶德竟是万里挑一的天选之人吗？
「来吧，现在开始吧！以死亡和鲜血为赌注的拍卖，是谁能够活到最后取下我的人头……」
多佛朗明哥邪恶的勾勾手指，那些尚有意识的人马纷纷拿起刀剑枪枝群魔乱舞的廝杀成团，一时刀光剑影、眼花撩乱，冷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混杂人们手足无措的惊喊。他歪头避开一发子弹，射出丝线将烧烧果实从台上夺了过来，揽起维恩凌空飞上了四楼，周身腾起天地变色的杀气，唇弧高翘的拋接手里的烧烧果实，询问眼前绷着一张俊脸的男人。
「咈咈咈咈，你说呢……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