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段春水从都裤兜里掏出手机看:“随便。”
  江念:“……”
  她想起来,最开始她想把钟点工留下时,问他意见,他也是低头玩手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随便”。
  王德一听开心得不行,屁颠屁颠去给钟点工开门,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小青啊,我们这里的房间不够用了,他,他叫段春水,跟你住一间房,可以吗?”
  “方便吗?”钟点工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运动袋,里面应该装着他新买的换洗用品,“没关系的,我已经在小区花园长椅上睡了好几晚了,再回去睡也没事。”
  都专门提着袋子来了,怎么能让人再走。王德说:“方便方便,他同意的。”
  钟点工:“我可以打地铺。”
  “不用打地铺,那是个2米的大床,够你们两人睡了。”王德把他拉进客厅,急着去看男德班教案,“我先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啊。”
  王德走后,段春水指了指他们的房间,“那间。”
  钟点工没有动,段春水抬头看向他,钟点工问:“要吃宵夜吗?”
  段春水:“……”
  厨房的灯又亮了起来。
  或许是考虑到有人休息了,这次没有刀工了得的切菜声,钟点工站在厨房里,安静地揉着小芋圆,小锅里醪糟已经煮得冒出了甜甜的热气,他偶尔会过去搅一搅,热气就会漂到他的口罩和眉眼上。
  两个女人已经各自回房休息了,他还是带着口罩。
  钟点工端了一碗酒酿小圆子出来时,段春水正在玩手机。
  碗放在桌上时,手机刚好恢复出厂设置,段春水把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白色手机递给他,“单位发的比较多,这个你先凑活着用。”
  钟点工只犹豫了两三秒就接了,没有手机确实不方便,他说:“谢谢,到时候我少收你们一个月的钱。”
  倒也不必,一个管理局的手机而已。
  段春水还没开口,钟点工又回到厨房准备明早的食材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像个清冷倔强的小白花。
  可能是第二天的食材比较难处理,段春水吃完治愈深夜疲惫的宵夜,钟点工还在准备,段春水洗漱完,钟点工还在准备。
  终于在段春水打瞌睡时,辛苦的钟点工进来了。
  洗完澡回房睡觉的他还带着口罩。
  段春水:“……”
  女尊男卑小区里的钟点工,对女人保持着谨慎的距离,但对男人一点都没有,他直接坐到段春水左边,胳膊上的睡衣贴着段春水的,段春水都能分清他沐浴露里有哪几种细微的香气。
  可是他还带着口罩。
  段春水沉默几秒,还是张口问:“你怎么还戴着口罩?不闷吗?”
  钟点工垂下了眼睫,他的睫毛很长很密,偶尔会有和眼线一样的效果,让他的眼睛很深,大多时候,尤其是此时这样睫毛垂下来的时候,会有一种脆弱感。
  他说:“我对自己的脸很自卑。”
  段春水:“?”
  第23章
  段春水没忍住,又直白地看了一眼钟点工的脸。
  眼睛在口罩外面,能看的清清楚楚,这双眼睛如果能让人自卑,季春华这个大明星就没法活了。
  口罩紧贴鼻梁,从被撑起的弧度就能看出这鼻子有多优越,尤其是段春水这个侧面视角。
  脸部线条也是能大致看出来的,很流畅,不像队里某个人的多边形脸。
  唯一没法看也没法猜的,是完全遮住的嘴巴,那嘴巴得多拉胯,才会把这张脸拉到会自卑的境地?
  或者是,“你皮肤不好,脸上有胎记?”
  钟点工:“和额头一样。”
  段春水确认了不是皮肤问题,钟点工额头上的皮肤,和他手上的一样找不到瑕疵。
  大概是嘴巴了,发出那么好听的声音的嘴巴。
  段春水克制住向钟点工嘴巴看的冲动,伸手关了灯,房间彻底黑了。
  除了有亮光的眼睛,其他五官都看不到了。
  即使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钟点工躺下后也没有摘口罩,脆弱又倔强。
  既然这个被赶出家门,用他不用的手机都要以工抵钱的钟点工自卑自己的脸,段春水便也没再提口罩的事,这大概是他的一层保护膜。
  房间黑了后,视线被封闭,其他感官就会被放大。
  这房间的床是两米的,正常来说,两个挺瘦的男人各躺一边,中间还会留下空隙,但因钟点工对他不设距离,没有刻意睡到另一边,所以他的睡衣贴到了段春水的手背上。
  不是很贵的真丝睡衣的顺滑感,是很柔软的棉纱,上面一股质朴天然的皂角香气。
  段春水的妈妈是一位植物学家,她很喜欢用植物来代替一些化学用品,曾带回家很多皂角回家捯饬,所以段春水对这种气味很熟悉,好像一下回到了在花园蹲在妈妈身边,看她剥皂角的小时时光。
  这是段春水七岁以后,第一次和别人同床。
  可能是因为这个脆弱敏感又清冷倔强的小白花,对他一点没防备,全然接受床上有一个他,段春水对他也没什么生理和心理的抗拒,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做了个不太轻松的梦。
  梦里他听到钟点工叫了他一声:“段队。”
  声音在梦里比平时里喑哑许多,有一点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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