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莓子红的双眸俯视着冷茶褐的眼瞳,彼此以目光交流,对方的眼神却不言语,他只是深深看进我的眼底。
[……]
上方压着下方,两张面孔是眉睫之隔,源于青年的鼻息洒在我的鼻尖,温热,潮湿,氤氲着酒精的醉人气味。
我的手臂压制他的躯干,感知到薄薄的衬衫之下,从胸膛到腹部是并不发达却颇具规格的肌群,柔韧精瘦的肌理,伴随呼吸而轻微起伏。
……
被对方给硬控住了。
……这个看起来很肾虚的家伙,竟然有胸肌和腹肌!我都没有!我也想变成有肌肉的人!
而且……他的绷带居然只是从脖子缠到胸口,并未裹住腰腹……我还以为他把自己的身躯弄得跟木乃伊差不多。
无端地对视了良久。
我回过神来,又朝他眨眼。
[从现在起,我们都小声些。如果又吵醒了国木田先生,被他追着打是小事,被他误会了咱俩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很麻烦了。]
[……嗯,好。]
太宰治眨着眼回答我,由于仍未醒酒,眼皮的移速是0.8倍速,有点儿像树懒。
[那请小霁先从我身上下来吧。虽说你并不重,但你的肘部压得我的胃好疼。]
我从名为太宰治的人肉地毯上跳起身。
“私密马赛,大丈夫卡?”我挠着头说。
太宰治慢吞吞地坐起身,偏白又清癯的他在黑暗中像一只幽灵,不过因为骨架生得高大而舒展,是一只大大的幽灵,并不显得单薄。
“感觉不太好……”他手揉着自己的胃部,抬头看我,青年人的面容,语调却十分孩子气,口齿不清、委屈巴巴地说道,“小霁你好狠,我好难受哦……”
“你才是那个最心狠手辣的人吧!”
我用死鱼眼瞪他,压低音量愤然道,同时我指向不远处的地板上的黑色金属物,那是一把装配了消.音.器的手.枪。
“你刚才可是要拿枪ganggang我啊喂!you know what m3!若不是我一巴掌拍飞了你的枪,我已经寄了!从霁变成寄了啊!”
太宰治仰脸看我,狭长的眼瞳微弯,他轻轻地笑了出声,以哄人的温柔语调说道:
“我真不是有意,请小霁别和我计较了,好不好?更何况,这种程度对于超级厉害的小霁而言,什么也不算吧?一般人是很容易死,小霁却是例外。全世界毁灭了,你也会好好的,就像大蠊。”
“你怎么可以说我像大蠊?!我可是超级美少女!”
“嗯嗯,小霁说得对,真是精准的自我定位啊。”
“那可不是。你以为我是谁。”
我盘腿坐下,平视太宰治。他呈现出微醺的醉态,笑得比平时憨。
我审视着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奇葩的联想。
……对方看我的样子,怎么莫名其妙有那么一丁点像苏妲己喝醉后注视着纣王……邪恶而慧黠的、以人心为食的妖怪,明知道自己不能将这个人类视为特别的存在,只因人类不值得,然而对于这个人类却愈发亲昵了……
真别说……我心想,他真挺像古老民俗中美丽邪异的女妖……
自毁欲是他的底色,异类是他的本质。他不要凡人所喜爱的那种随处可见的美好事物,他要真实,要危险,他烂漫如孩童,晦暗如邪魔,追逐某种虚无飘渺之物,为之生,为之死,最终灰飞烟灭。
“请问你家有蜡烛吗?”我向“女妖”发问。
太宰治小幅度摇头,“很遗憾,并没有。”
“那我和你只好坐在黑暗里了。因为枪刚刚走火了,射穿了你家的电箱。”
我边说边整理起满地的空酒瓶。太宰治睡地铺,空酒瓶包围了他的小安乐窝。这会儿他是盘腿坐在自己的被褥上,我坐在被褥旁边的木地板上。
“阿治,你家好神奇啊。东西特别少,全部胡乱扔,超级冷淡,超级混乱。我感觉你家的风格能概括为‘随便活一活,随时死一死’风。这正是你的风格啊。”
很纳罕地,太宰治变安静了,他耷拉着脑袋,动手清理这由空酒瓶和蟹肉零食构成的“酒鬼の犯罪现场”。
“?你不会是因为被客人看到你家乱糟糟,感觉不好意思了吧?”
“……”
“你不吱声,我就默认你承认了啊。铁子,别害臊。咱俩啥关系啊?娘不嫌儿子丑,我不嫌你家乱。不过你还是把公寓整理一下吧,以免你以后带人回家过夜,给人家留下糟糕的印象。”
“……小霁,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绝对不会随便让人进我家。除了你和侦探社员们,没有其他人来过这儿。”
“?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一个如今的生命里,只有正直的侦探事业的、私生活是纯白色的、孤寂而纯情的好男人吗?鬼才信你嘞!”
“……”
太宰治以指节按压眉心,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五瓶清酒都被你消灭了欸。”我自顾自说,“是什么人,或是什么事,让你愁到在家借酒消愁啊?竟然在周一的晚上喝醉了?我知道的,你大部分时间只是小酌,不工作时才会饮得多些。”
下一秒,我狐疑地眯起眸锁定他,“等等……你不会是……因为被女人狠狠拒绝了,所以在家以酒浇愁吧?是事务所楼下咖啡厅的那个小姐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