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下换花满楼束手无策起来。
固然从追命那里知道了沈剑前辈相关的事,可到底是不知道沈明月究竟梦到了什么,花满楼只得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像哄小孩子一样,说着“我在”,柔声安抚她。
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同沈剑前辈差别太大,花满楼的安抚非但没有效果,反而让沈明月更加焦虑,抓着花满楼手臂的力气变大,眉头也皱的更紧了。痛意从小臂传来,花满楼仿佛也对沈明月的痛苦感同身受。
鬼使神差的,花满楼突然想起昨日她在楼顶哼的小调,想起沈明月说起这件事时语气里的轻松自在。沈明月说难过的时候喜欢哼这首曲子,花满楼便死马当活马医,试图哄她。好在花满楼略通音律,只听一遍也能记下整首曲子,于是便轻轻哼起来。
小调和缓悠长,轻轻抚平了沈明月紧皱的眉,也缓解了她的焦虑紧张。花满楼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量在逐渐放轻,听着沈明月的呼吸也平和起来,又继续轻拍她的手臂,耐心地哄着她,陪着她做了许久。
花满楼坐在床边,仿佛一座雕像般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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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第二日,花满楼起了个大早,在小楼里感受着天色阴沉,听着雷声阵阵,还是抓起伞出门了。
到底是不放心沈明月,尽管赶往明月楼的路上下起了雨,花满楼还是撑着伞,坚定地朝明月楼走去了。
明月楼不卖早餐,一贯要巳时两刻后才开门营业,因此花满楼赶到的时候,明月楼还没有开门。
门倒是开了,正厅里却空空荡荡的,李安歌正算着账,阿风则替代小茶的角色,忙着将桌椅再次擦拭一遍。
花满楼一路赶来,靴子上已经沾满了泥水,而明月楼刚刚打扫,他实在不好进去给人家添麻烦。
雨伞被花满楼收好竖在门口,雨水顺着伞流下,很快便聚成一小滩水洼。
雨水滂沱,雷声依旧轰隆。江南总是多雨,哪怕是即将迈入冬天的深秋。
站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花满楼却没有辨认出沈明月的脚步。倒是李安歌发现了门口安静驻足的花满楼,笑着招呼道:“花公子既然来了,进来就好。”
花满楼指指自己的靴子,摇摇头,道:“鞋子上全是泥水,不好贸然进去。”
李安歌了然,回身取了一方帕子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道谢后接过,一边擦拭着靴子上的泥水,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沈掌柜?”
“哦,”李安歌语气同往常没什么区别,“掌柜的在后院砍柴呢。”
一瞬间,花满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说沈明月在后院劈柴?
花满楼遇到过阿风劈柴,自是知道明月楼劈柴的地方只是大剌剌地在露天的环境下。
这样大的雨和不断的雷声,且不说这样淋着雨沈明月的身体能不能受住,淋过雨的柴也是没法用的。何况以明月楼对木柴的日常用量,便是店里所有人都来一起劈柴,也是不够用的。因此明月楼的柴一贯都是从前巷购买,哪里需要沈明月自己劈呢?
于是花满楼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劈柴?”
李安歌点点头,语气自然得仿佛那不是雨天劈柴,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是啊,劈柴。”
昨日发生的事情因为关系重大,所以对李安歌和阿风隐瞒了,两人只知道花满楼追命要同沈明月说些隐私的事情,这些事情不好让他们知道,却根本不知道昨日沈明月巨大的情绪波动和难掩的悲伤。
大悲伤身,昨日沈明月睡了很久,也因此花满楼一大早便赶来了明月楼,他能理解李安歌不知道内情而对沈明月的不打扰,可花满楼听着李安歌口气中的理所当然,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丝埋怨。
靴子上的泥水被他随意擦拭,花满楼顾不得踏入正厅会给阿风增加工作量,一边说着“为何不拦着沈掌柜”,一边快步往后院走去。
李安歌知晓花满楼是关心则乱,因此也不在意他语气中流露出的一丝不满,她小步快跑跟在花满楼的身后,可花满楼的腿法岂是不练武的普通人可以追上的?于是直到小跑到后院,花满楼驻足,李安歌才气喘吁吁地跟上花满楼在他身边站定。
“公子——”李安歌喊道。
或许花满楼的脚步寻常人察觉不到,或许大雨将声音掩盖,可李安歌的脚步却急促得很,声音也没有压低,以花满楼对沈明月的了解,她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到来,可她却丝毫没有抬头的意思,继续一下一下,坚定地劈柴。
雷声伴着大雨,轰隆隆地敲响在每个人的头顶。
沈明月的视线被大雨阻隔,头发衣服都打湿凌乱,动作却丝毫不停,劈柴的力度同昨日那个悲伤脆弱的样子毫不相符,花满楼听着传来的木头沉闷的掉落声和斧头劈到木头上的声响,一时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花满楼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沈明月,格外烦躁。
只是沈明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花满楼却不能放任不管。他抬步便要走入雨中,打算去阻止沈明月这种伤害自己健康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