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厉害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我指了指助听器,眨眨眼,“我是因为这个出名。”
  “还有因为去年的晚会吗?”徐高岳问,“学长去年弹了什么?”
  “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
  徐高岳发出一声“哇”。
  “很多人都会弹的曲子,老师从中择优,”我耸了耸肩,“而且院里的老古板们还是喜欢古典曲,去年是因为比较想上,选了个保守的。今年嘛,由着自己的喜好来了,流行曲,也不知道能不能上,上不了就算了。”
  “学长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徐高岳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凝眉接起电话,挂断后告诉我他要走了。
  “前阵子我找到一家琴行,暂时在那边带带小孩弹琴,”徐高岳笑了笑,“赚点外快。”
  这其实很正常,但一般的钢琴生很少选在学期内做兼职,一般都是利用寒暑假的空闲时间,除非是比较缺钱。
  可学音乐的缺钱......
  不是我该问该管的事,我甩掉这个想法,却还是忍不住问他:“你课业来得及吗?”
  徐高岳自信满满,打包票:“来得及!”
  “喔,”我笑着调侃,“期末的平均律和奏鸣曲都扒清楚了?咱们学校专业课的老师可是很刁钻的哦。”
  “我会努力挤时间练的!”徐高岳摆摆手,好像这些事情都不在话下,“那我就先走了,学长!”
  徐高岳跑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脑中蹦哒出一句话——青春无价,唉,我这大学还没毕业,怎么跟大一的比起来就老了那么多呢?
  我垂眼。
  特别是这拐杖......
  搞得人死气沉沉的,和那时候一样。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我很快说服自己,挪到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满心欢喜地掏出手机,看到沈一亭给我发的短信,他问我弹得如何。
  【挺好的!】
  【就看老古董们喜不喜欢了】
  沈一亭的消息很快就到了:【曲眠出品,必属精品】
  我哈哈一笑,转而又问他:【在干嘛】
  沈一亭:【在上课呢】
  我:【研究生的课程?】
  沈一亭发了个摇头的表情包,【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还卖关子了,藏着掖着什么有趣的事不跟我讲?
  他不说,我从来不会继续追问,我怕他抓着手机和我聊得难舍难分,为了不打扰他上课,我很贴心地不再回复。
  [242]
  晚会选拔结束没几天,我开始厌烦每天家与学校之间的来回,好在我脚扭伤不严重,恢复得还不错,暂且搬回了宿舍。
  这段时间,我基本很少待在宿舍,除了上课,难有与陆严和单独共处一室的时候。
  结果一回去就碰上了。
  进门时,陆严和还在看曲谱,我坐好后,他就变成了看手机,还突然问:“你脚怎么样了?”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惶恐,我扭头递给他一个诧异的眼神,他却仍保持波澜不惊的神色,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当然我也没自作多情地认为,这是他想和我和好的信号,毕竟我们之前就算不上朋友,顶多是因为沈一亭的事情,把关系搞僵了而已。
  “就那样,”我沉默片刻后回答,“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陆严和的声音绷成一条直线,“跨年的晚会你又去了?”
  “对啊,”我满不在乎,“我无聊嘛。”
  陆严和此处至少说一个“哦”,但他没再说话,有点不礼貌。
  不过我们俩凑一块,还真找不出什么具有时效性的话题,同样都是早出晚归的练琴人,关系还不好,其实平日里练琴就累个半死了,哪有闲工夫交谈,回宿舍都是瘫成一坨,没灵魂出窍都不错了。
  陆严和不喜欢参加晚会,他只对各种大型钢琴比赛感兴趣,听说他是在正经的钢琴世家出生长大的,可能他家人对他的训练要求苛刻,所以才养成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连怎么正常和人聊天都不懂。
  他到底是怎么追到沈一亭的?
  我对此很感兴趣,但也知道“沈一亭”这三字估计已经成了陆严和心里的雷点,只能他自己提,不许别人提。
  “曲眠,”陆严和冷不丁叫我,无情地把我的思绪拔出,“上次在音乐楼门口......”
  音乐楼门口......
  我和沈一亭在一块儿走路的那次?
  “嗯?”我转过身。
  陆严和直挺腰背,背对着我坐得有如青松,丝毫对视交谈的欲望都没有。他的声音仍然像从冰水中打捞,这次却掺杂了一丝颤抖的感情。
  他居然问:“......你和沈哥在一起了?”
  “......?”啊。
  这该死的问题我已从陆严和这张该死的嘴中听过百八十遍!从最初信誓旦旦地否认,到内心的犹豫,再到如今竟生出一种恶心的心虚。
  “没有。”我实话实说,确实还没在一起,不过应该快了——但我没打算做进一步的意义延伸。
  之前在陆严和面前太自信,现在在陆严和面前太装,不知道为什么,想说的挑衅的话卡在喉咙出不去,就只能作罢。
  感觉陆严和也并没有因我的回答而松下肩膀,他好像叹气又没在叹气,好像猜到又没猜到。
  简单的东西到了他身上都变得复杂,感情于他而言可能是需要天赋才能掌握的玄学。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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