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而余忱星舔舔鼻尖的奶油,没所谓地说,“好的崔栖烬。”
这三个人都向来只喊她的全名,也从来不因为任何事问她为什么。她们是一家人,有一个名为“全家人”的四人微信群,记忆里有家连锁便利店与这个群名异曲同工,连广告语都说“全家就是你家”。她们是一家人,很整齐很圆满。时至今日,她也时常用这句话提醒自己——
这没什么不好的,崔栖烬。
“崔木火?你许完愿了吗?”
耳边倏地传来这道声音——音量不大,还伴着一点甜甜的奶油味道。以至于她这一刻突然想,怎么会有人的声音是能被闻到的?
下一秒,奶油甜腻味道离她更近。不是草莓,很酸的草莓。她很不喜欢草莓。
微微睁开眼,烛火跳跃。
loopy的粉脸笑得很傻,池不渝今天特意化的微醺腮红妆此时此刻看起来也有点傻,红扑扑的。
夜盲症要怎么过生日呢?
是不是在她没有任何原因地注视她的时候……
池不渝只看得清两根蜡烛,看不清她的表情到底是恶劣还是可悲,看不清她到底是谁,也完全不知道今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云量背后到底是什么。
但或许,看不清对她来讲才最好。阴天总归不是一个好天气。
“嗯?”大概是没等到她反应,池不渝歪了歪头。
“没有。”
崔栖烬重新闭上眼睛,这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过生日。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她需要最稳固的形状,她需要任何人都无法打破这个结构,包括她自己。
于是她许:
我希望,今夜的云永不散开,我的三角形永不坍塌,我的世界永远一成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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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py蛋糕没做得太大,六寸,一人一块刚刚好。
争争抢抢地吃完被崔栖烬四等份平均分配的蛋糕,冉烟和陈文燃换好衣服准备回家,陈文燃的第六次分手之旅终于到了尽头,被冉烟牵着手用一行李箱的甜食接了回去。
而池不渝吃完蛋糕后,对自己一整天的表现十分满意,又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是辛苦需要加倍奖励,于是又趁她们不注意抱了一杯百利甜兑乌龙茶,悄悄咪咪地喝起来。
等她们发现的时候。
她已经顶着红通通的脸,双手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窝着,美滋滋地抿一口又一口,两边的丸子头还没有解下来,像一只在偷乐露着门牙笑的垂耳兔。
今晚的池不渝好像很开心。
是开心吗?崔栖烬觉得是。
临走之前,冉烟本来想把池不渝也带走送回去。陈文燃在那里和崔栖烬挤眉弄眼,“让崔栖烬送吧,反正她近。我们还要回南边呢,等下没有地铁了。”
她们是酒鬼情侣,从来不开车出门。
崔栖烬对上陈文燃的视线,很迟钝地想起——这场生日宴的初衷,是为了还东西给池不渝,是为了跟池不渝划清界限。
结果被突如其来的生日惊喜打破。现在是陈文燃提醒了她。
她揉揉眉心,看一眼在沙发上眯着眼东倒西歪的池不渝,点头同意。
她这次没有喝酒,应该不会出什么其他意外,还可以趁池不渝喝醉,直接把东西还给池不渝,省去一份尴尬。
二十点三十四分。
崔栖烬懒洋洋地在阳台上撑着头吹风,看陈文燃和冉烟给自己带上门,又在阳台上低头往下看。
小区绿化多,陈文燃推着行李箱顺着花坛边边走,路过一棵挂满灯笼的树时,忽然坐在行李箱上转了个圈,欢快地朝她挥手,朝她这边大喊一句“崔栖烬生日快乐!”。
冉烟慢半拍,推着另一个行李箱跟在后面走,却也还是跟着陈文燃一块抬头,似乎是分不清是哪个方向,朝她邻居那边挥了挥手,后头跟了一句“生日快乐”。
不知道小区是不是还有其他闲着的人,反正成都这座城市的本性就是爱凑热闹。
于是在她们两个之后,底下又零散地传来几道陌生声音,吵吵嚷嚷地跟着用成都话喊了一句——
“崔栖烬生日快乐哟!”
就好像,全世界都在祝她生日快乐。二十六岁,二零二四年,她已经当了八年的成年人,已经不再当自己的生日是一回重要的事。
却突然有人给她精心准备惊喜,突然就有这么多人喊着祝她生日快乐。
喊声在仍未平静的夜显得有些模糊,很快就被路边的车流声掩盖。
但崔栖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双手撑在阳台栏杆边上,有些犹豫地往外伸了伸,看到有人路过抬头看她时下意识地又收回来,最后等路人走了,才又慢慢伸出手,朝这两人的背影很不明显地挥了挥,很轻很轻地说一句,
“希望你们两个不会再有下一次分手了。”
这大概也能算她的生日愿望吧。毕竟今天还没有结束。她可以一直许愿。至于实现不实现,也不算作是她的事。
“生日快乐。”
身后传来一句很微弱的梦语。
崔栖烬转头,背靠着阳台栏杆,看到了在墨绿色皮质沙发上的池不渝——
她抱着膝盖,坐得歪歪扭扭,或者说不是坐,是缩在沙发边边,抱着陈文燃今天送给崔栖烬的生日礼物,一个长了绿色四肢的洋葱,细瘦手腕从衣袖里垂落,环住洋葱抱枕的四肢,拎着带把的loopy杯,那里面已经被崔栖烬刚刚换成了蜂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