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干嘛要问,这么小一件事,她干嘛表现得这么在意。
她把巧克力丢回了包里,拿上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路过客厅时,陈慧突然叫住她:“哎,岑溪,我想起来了。是不是有一年,你小姨来给咱们家拜年,买了一大包这个巧克力?那时候你不是住校吗,我让你带一包,你偏不要带……”
陈慧这么一说,岑溪才想起这件事,冰封的回忆解冻,在脑海里慢慢清晰。
当时她刚升高中不久,用陈慧的话来说,那就是“叛逆期到了”,开始对陈慧的严厉有所不满,陈慧要求她带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去学校,她偏不要带,母女俩拌了嘴,她才赌气般带上了。
到宿舍时,她把巧克力从包里拿出来,对面的舍友说了句“哇,岑溪,你好有钱,带这么一大包巧克力啊?”
搞得岑溪更加不爽,干脆把包装袋拆开,问道:“你想吃吗?”
岑溪给几个舍友一人分了一把,不知为什么,她最后才去给安苳。
她踩着梯子上去,正好对上安苳沉睡的脸。
安苳高中时整天梳着马尾,额前还留着在岑溪看来有点俗气的齐刘海。
但此时安苳侧躺着睡得很沉,头发披散开来显得乱糟糟的,倒是没那么俗气了,一只手压在脸颊下面,能看到洗到陈旧的袖口,瘦得吓人的手腕,以及手指上粗糙的干裂。
在一个宿舍住着,岑溪再两耳不闻她人事,也能直观看到安苳的境况。
她几乎从来不吃零食、宵夜,有时候岑溪吃完午饭回来,就看到她在宿舍吃馒头和自己带的咸菜。
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岑溪是同情她的,也或者岑溪急着去做题,不耐烦进行均分,所以直接把剩下的小半包巧克力,都倒在了她枕边。
然后,岑溪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么一件小事,安苳竟然还记得。
温热的水流流淌过肌肤,岑溪闭上眼,由这件事又想到今天吃的米线。
那条街不大,店却也不少,光米线店就起码有五家,就这么恰好,安苳选了这家她高中时常去的店。
在沈城时,买了她高中时给过的巧克力。
不是她自作多情,是安苳真的很奇怪。
第037章 吸引
安苳整个人都奇怪, 做的事也奇怪。
朋友之间需要这样吗?安苳又为什么会还想跟她做朋友呢?
难道安苳已经忘记了“笔记本事件”,忘记了她们之间的龃龉?
岑溪没忘记。
这件事客观上来说,的确是她对安苳太凶了。但当时骄傲而年少的她, 根本不懂“愧疚”二字怎么写。
这么说也不对, 28岁的岑溪, 其实也不知道“愧疚”二字怎么写。可想到那个一脸疲惫睡在上铺的、16岁的安苳, 此时的她,心里却闪过了异样的酸涩。
也许这一抹酸涩早就在16岁那年种下,只是被她轻易忽略。她有更大的世界要去看,白石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渺小, 不值一提,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
这种酸涩叫做“心疼”。
“哗啦啦”的水声猝然停止, 岑溪赤身站在缭绕的水汽里, 侧头看向镜子,发现自己此时皱着眉,一脸无法忍受的表情。
她会同情安苳无可厚非, 同情安苳的人可多了, 可她受不了自己心疼安苳。
她竟然会把直女的过家家当真,真是……
安苳看上去是个不会想多的人, 说不定她根本没什么额外的意思,只是单纯给她买一袋巧克力、请她一起吃个米线而已。
再说,她和安苳那时候又不熟,安苳怎么会知道她经常吃那家米线。
从浴室里出来,被冷风一吹, 岑溪清醒了许多, 找回了自己的骄傲。什么心疼,那只是同情衍生出来的错觉罢了。
第二天, 岑溪指挥小嘉把所有书籍都按照区域分类完毕,安苳也带着装修师傅上门来了。
隔了一个晚上,再看到安苳,岑溪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好像比平常更容易察觉到来自安苳的目光。而安苳却似乎浑然不觉,总是那么坦然地注视着她。
岑溪偏开头去,只留给安苳一个高贵冷艳的侧脸。
安苳找来的是熟人,价格定得很是公道,就按照市场价来,不坑不骗,可以额外赠送一些小灯带。于是除了灯具以外,岑溪也和他谈了其他软装的价格。
样式都在平板里,岑溪翻看的时候,安苳就从对面零食店拿了饮料和烟过来,笑容满面地和那师傅聊天,一口一个“王叔”叫对方。
真讨厌她这副样子。
尤其是因为书店要装修,安苳才有这副样子,这一点就更让岑溪心烦了。她不懂安苳干嘛这么热络,明明“王叔”干这一单也赚钱,应该感谢安苳帮忙拉单子才是。
“这个不错。”岑溪走过去,打断了他们的话,给“王叔”看平板上的灯具。
“行,你选好了,可以来我店里看,更放心一些。”“王叔”说道,“小安的同学嘛,拿多少都肯定给你到最低价。”
岑溪点头:“好。辛苦了。”
她插在中间,神情又淡淡的,“王叔”只好把原本要抽的烟塞了回去,满脸堆笑:“行,那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儿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