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叮”地一声,电梯门还没完全开,她就快步走了出去,刷开了单元门,用力拉开——
岑溪就站在门口,围着她的那条半旧羊绒围巾,气喘吁吁,长卷发微乱,发丝上缀着细碎的雪花,眼皮和鼻尖、嘴唇都冻得发红。
寒风一下子就涌进来,安苳睁大了眼睛:“岑溪……你没开车过来吗?”
“我走过来的。”岑溪声音模糊又颤抖,“车不好开。”
三公里多,走过来的?这种天气?
安苳顾不上那么多,立刻把她拉进来,关上了沉重的门,把寒风都阻挡在了门外,声控灯闻声而亮。
“岑溪……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安苳看到她冻得泛红的脸颊和手指,心里有些难受,手在衣袖下面攥了攥,终究还是没有抬手去帮岑溪,“这么冷的天,你……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我……”岑溪抬头看着她,分明地在她眼里看到了心疼,就好像突然有了底气一般,薄唇翕动着颤声道,“我想你。”
“安苳,我好想你。”
安苳愣了,随即垂下浓黑的睫毛,有些窘迫地支吾道:“岑溪……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岑溪看着她那张近在咫尺的鹅蛋脸,脸颊开始升温,却仍然强作镇定,“我想你了。”
安苳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懵,听到第三个“想你”从岑溪的嘴里说出口,才稍微对眼前的一切有了些真实感。
她耳朵发烫,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岑溪的话,只是伸出手来,用温暖干燥的掌心包住了岑溪冰冷的手。
温热和冰冷的体温开始交换,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岑溪额前的发丝蹭到了安苳鼻尖,安苳这才感觉到,岑溪整个人都是冰的。
“岑溪……”她心里一阵酸楚,握紧岑溪的手,拇指指腹在她指关节上轻轻摩挲,“你怎么不等我过去?天这么冷……”
“我不想等了。”岑溪低声说道,“我就想马上见你。”
每多等一秒钟,她都觉得自己的勇气在流失。她还要等多久呢?
如果必须要拒绝白石镇的一切,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不自由?
如果她需要特意躲开白石镇,她又算什么潇洒的叛徒。
“安苳……”她咬了咬唇,抬头看着那双深邃如星空般的眼睛,轻声说道,
“我喜欢你。”
安苳愣在了原地,没有回音,没有回答,但岑溪却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里,星星开始慢慢亮起,闪烁,最后点亮了整片星空。
第098章 被爱
外面的雪下得又大又安静, 没什么人出来活动,单元门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一样。
岑溪头上身上的雪粒已经融化了, 发丝和肩膀被打湿, 睫毛上也挂着细小的水珠, 胸口起伏着, 气息还没有完全喘匀,看起来有些狼狈。
那四个字弹跳在听觉神经上,反反复复回荡,安苳只觉得心跳钝重地拍打着胸口, 以至于耳根发热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大脑一片空白。
她好像又看到了苏伦戈的星空, 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几天, 璀璨的星光触手可及,她开始做一个关于未来的美好的梦。
曾经以为遥远如银河的岑溪,以最亲密的方式和她相连接, 她以为这就是世界上最稳固最不可拆分的关系。
就像此刻, 岑溪口中说出的那美妙的四个字一样。
可是……
后来的事情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上,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像她以为的那样发生。
至少对于京城的岑溪来说,即便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也不代表她们会有未来。
在岑溪面前,她总是手足无措, 无知愚蠢, 她的观念显得那么陈旧,老土, 一成不变。
她的喜欢更像是给岑溪的负担,是被岑溪抗拒和嫌弃的。
事实证明,岑溪当时的抗拒是有道理的,她的确像风中芦苇一样摇摆不定,没有主见,得到又失去的创伤让她爬不起来,轻易地选择了麻木以对、随波逐流。
可为什么,在看清了她的懦弱无知之后,岑溪还会对她说喜欢呢?
这句“喜欢”,有几分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又有几分是遗憾、不甘?
她表达能力有限,说不出这种感觉。
眼里的星空闪亮了一瞬,却又慢慢熄灭。
“岑溪……”她垂眸看着对方,声音涩滞而温吞,“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和岑叔吵架了?”
大年三十一个人跑出来,她能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个。
看到她明显在躲闪,岑溪咬住唇,睫毛闪动,眼眶慢慢发红。
四十多分钟前,她不顾小姑小姨她们还没走,就随便寻了个理由冲出了家门。
她的确是受不了岑正平,但这并不是她冲出家门来找安苳的原因。
她出去了才知道雪那么大,大过年的路面甚至还没来得及撒盐,天地茫茫一片白,像是整个白石镇都消失了。
和白石镇的一切抗争多年,她才发现,原来白石镇只存在于她的心里,她早就离开白石镇了,心却一直被禁锢其中,那个背着书包扎着马尾神情冷漠的女孩,一直走在白石桥边,这么多年一直在走一直在走,一直没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