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咔擦”
  剧痛传来,她听到了自己右手断裂的声音。意识被迫恢复了几分。
  她费力地扭头向上方看去,空无一人。
  “不能留在在这里。”
  手脚并用,她只希望自己能能再爬得更远一点,可这回任她如何拼命,她都觉得自己再也动不了了。
  黑暗笼罩了她。
  她不知昏了多久,醒来时好像连天色都分辨不清,混沌阴暗,是快到晚上了吗?
  麻劲过去,又恢复了些力气,可五脏六腑却像要摔碎了,不说移动,连呼吸都是疼的。四肢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血迹遍布了几乎每一寸肌肤。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天就快要黑了,此处地势低平,除了树木灌丛,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遮挡的物体。
  若是有怪物来袭?
  那她真的就要命丧于此了。
  她毫无头绪地向前爬着,痛得快要咬碎了牙齿。满嘴都是血腥味,就算再多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当她爬到一个小坡时,左手摸到了一根较为湿润的长条。
  这是?藤曼?
  她下意识扯了扯,那藤曼仿佛一个机关,连带着它后面的整片植被都被拉开:
  一个洞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洞穴里传来的空气并无特殊的味道,应该不是什么大型捕食者的住所。她屏住呼吸,左手抽出了一只银箭,如果真有什么,那就同归于尽吧。
  好一会,里面都没什么反应,再加上刚才藤曼的茂密程度,安德洛墨达这才确认这个地方应该空置了很久。
  她慢慢爬了进去,那藤曼好像有意识般,又渐渐合拢,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屏蔽了一切窥视的目光。
  倒也算是一个天然的屏障了。
  黑暗重新笼罩了她,但她却觉得有几分安心。那些人应该找不到这里来了。
  回忆起那三人恶心的面孔,安德洛墨达不免后悔自己的轻信。她居然没有料到他们在这种危机重重的地方还想着那些肮脏的事。
  不过,克雷翁最多还能活两天。
  经过海水的浸泡,短刃上的剧毒也许不会让他立即毙命,但那可是母亲嘱咐家乡最强大的祭司为她专门炼制的。即使沾了水,凡人也不可能躲过一劫。
  她笑笑,就算真的死在这里,她也拉了一个垫背的,不亏。
  摸摸布袋,里面就只剩一个果子了,其他的应该已经掉落在逃命途中了。
  她小心翼翼地拿并不干净的衣摆擦了擦,小口小口地吃了半个,又忍着饥饿,将剩下半个放回了袋子里。
  不能一下吃完。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她就不饿了。
  然而,她半夜就被一阵忽冷忽热给弄醒了。头重得仿佛绑了个铁球,明明躺在地上,却找不到任何支点,任凭这重量把自己的脑子从中掰开。眼睛则是热得想要喷火,无论是闭上还是睁开,热度却是愈演愈烈。
  喉咙干痛无比,苦涩的味道横行在舌尖上,就连先前的铁锈味都得退让三分。
  寒风无孔不入,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她努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把布袋披在背部裸露的肌肤上,试图让自己更温暖些,可这显然是自欺欺人。
  其他还有布料遮盖的部位也没好到哪去,在一整个人止不住地打冷颤。白天行动时,她还嫌穿在身上的短衣太热了,现在却恨不得衣摆再长些。
  好冷。
  好热。
  “母亲,你在哪?我好想你。”她难受得抽泣起来。
  她记得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也有过这样浑身发热、四肢无力的情况。母亲觉得侍女照顾不好她,就把她接到自己的房中,寸步不离,从白天到黑夜,几乎不曾睡觉。
  她那时还小,根本不会克制自己的痛苦,任何不舒服都会大声嚎叫起来。她一嚎,母亲就会急忙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她:
  “我的小公主,不哭不哭。你最勇敢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呀?”
  伴着歌声,她又会逐渐平静下去。
  “母亲,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啊?你是忘了我吗?”
  安德洛墨达受伤的右胳膊没法动,她就单独用左手环抱住自己,啜泣不停。
  短暂昏过去后,又痛苦地醒来。
  如此反复,不知过去了多久,而时间于她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恍惚之中,有人无比温柔地抱住了她,就像一层温暖厚实的地毯把她包裹了起来。那动作轻得不可思议,就好像自己是一颗易碎的宝石。
  哈迪斯的地府竟然是这样的吗?
  她应该是死了,可却没听到其他鬼魂的恸哭声。她不安地想看一看冥府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有双手却安抚地盖了上来。
  是母亲终于来了吗?
  “母亲,是你吗?”她声音沙哑得根本说不清楚。
  “睡吧,我的女孩。”
  不是母亲的声音,但好像在哪听过,很熟悉。
  “你是谁?”
  她下意识得有些警觉,难不成他们找到自己了?
  她脑瓜子因为思考,又疼了起来,她不舒服地向那温暖胸口又靠近了些,仿佛这能减缓疼痛。嘴巴也咬紧了几分。
  “……”
  她又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了,因为她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到了自己的嘴唇,不熟练地撬开了自己紧咬的牙关,而对方的回答自然也没入了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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