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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婚契 第70节

  “自然是刚到。”陆玹笑言,“第一时间不来找你,恐你要生气。”
  “胡说八道……”纪云栀低着头小声嘀咕一句。
  两个人在雪中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纪云栀再次开口:“晏二夫人十多年前给女儿布置了一个闺房,可一直没生出女儿。那小院便一直空着,现在给我住了。”
  陆玹点
  点头,道:“听说过。”
  已经能看见小院的轮廓,纪云栀迟疑了一下,才问:“二爷要去打仗了吗?”
  “是。”
  纪云栀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样的问题,哪里有答案呢?
  两个人进了屋,纪云栀动作自然地绕到陆玹面前,抬手为他解去沾了寒气的大氅。
  陆玹垂眼看她,问:“不生气了?”
  纪云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闷声:“明明是你生气,偏说我生气!”
  “我生什么气?”陆玹紧接着问。
  “你……”纪云栀语塞,抬起眼睛,四目相对,纪云栀抿了下唇,手上动作不再温柔,用力将陆玹的大氅扯下来,随手扔到一旁的椅背上去。
  她转过身去,觉得屋子里闷闷的,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扇推开,透透气。
  纪云栀知道陆玹气什么,不过是看见她与陆柯在一块,他心里就不畅快。可他不信她,她更不愿意去解释。
  与其说气他五日没有归家看她,还不如说气他不信她。
  不多时,春柳在外面叩门,禀话:“二爷,二奶奶,老太太让二爷过去见礼。”
  纪云栀惊讶地转头望向陆玹,问:“你真的还没见过长辈。”
  “我何时骗过你?”陆玹问。
  纪云栀不吭声了。她向来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与陆玹闹别扭,忙整理了别扭的心情,陪陆玹出去。
  “等等。”陆玹叫住她。
  纪云栀不明所以地驻足。
  陆玹取下纪云栀发间的银簪,换上一支玉簪。他语气寻常:“路上瞧见的,觉得你戴上能好看。”
  纪云栀有点好奇这簪子长什么模样,又不好跑进里间去照镜子。她装作不在意,什么也不说地往外走。
  陆玹跟上去。
  纪云栀陪着陆玹去了前院,陆玹去拜见晏家长辈,她却没跟进去,而是陪在了姨奶奶身边。
  马上就是要用午膳的时候,两个人留在前厅用饭。
  陆玹坐在长辈近处,纪云栀却坐在晏二夫人身边。席间,众人对陆玹问长问短,问到马上要开始的战事。
  纪云栀端坐,文静地小口吃着东西,却默默听着陆玹说的每一句话。
  她又忍不住想,人可真是奇怪。明明今日没见到他的时候,还自责赌气,如今见了他,竟还是闹了脾气。
  矛盾的心情让她整颗心都拧巴着,偏偏这么多人的场合不能表现出来,她狠狠咬了一大口枣糕解恨。
  晏老爷提议,下午让晏家几位表兄弟作陪,陪陆玹出去逛逛,赏赏名景。
  “明日罢。”陆玹婉拒,“赶了很久的路,有些乏了。”
  纪云栀听陆玹这话,抬眸望了他一眼。
  有陆玹这话,晏家人也没多留陆玹寒暄,用过饭,便让他早早回去休息。
  两个人回去,刚一进屋,纪云栀朝床榻快走而去,弯下腰铺床。
  陆玹在床边坐下,道:“这次出征,不知道何时会回来。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五载,甚至一去不归都有可能。”
  “二爷可不能说这样的话!”纪云栀急声。她连床褥也不铺了,转过头来,带着斥责地瞪着陆玹。
  陆玹看着纪云栀着急的样子,眸色深了沈,他问:“若我战死,你会守寡几年?”
  纪云栀急忙伸手去捂陆玹的嘴,不愿意他再胡说八道了。她急急说:“二爷没打过败仗,这次也不会败!”
  说着,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
  陆玹望着她逐渐泛红的眼睛,立刻道:“不说了。”
  他伸手抱住纪云栀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纪云栀乖顺地偎进他怀里,攀着他的宽肩,将脸埋在他的颈侧,闷声:“二爷这样的人,看上去稳重深沉,实则一肚子坏水,故意欺负人!”
  陆玹低笑,去抬纪云栀的脸:“让我看看真哭了没有?”
  纪云栀飞快抹去眼角的一抹湿,才抬起脸,说:“才没有哭!”
  “有时候我会想若我没有勾上你的名字,把你牵扯进这场赐婚。你就会嫁给意中人,也许就能过上更甜蜜开心的日子。”陆玹皱眉,“而我能给你的,是一个不太会体贴人的年长夫壻,是一次次被牵连遇害。我甚至连陪你的时间都不多。”
  纪云栀怔怔望着陆玹,心中起惊澜,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吗?
  “我没有怀疑过你和陆柯藕断丝连。”陆玹盯着纪云栀的眼睛。阅历差距,纪云栀在陆玹面前很多时候如一张白纸。她的气恼她的在意,陆玹都看得懂。“这和信任没有关系,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会去想你原本该走的路,会去想倘若没有我的干预,你会不会过得更好。”
  “什、什么藕!”纪云栀拧眉,“谁和他曾是藕了!”
  “到了适婚之龄,陆柯是个很好的议亲人选。怎么就成我意中人了?”纪云栀慢慢摇头,“没有意中人,从来就没有过。”
  她似乎已经忘了,中午还立誓般决定绝不向陆玹解释。
  陆玹盯着纪云栀良久。
  “那么现在呢?现在可有了意中人?”他逐渐逼近:“比如眼前人。”
  纪云栀反应过来了,恼声:“陆玹,你又欺——”
  陆玹吻压,吞下她余下的话。
  第75章 075
  还是白天,而且不是在承风院,是在晏家,纪云栀下意识不安地望向门口的方向,这才发现房门横了闩。
  纪云栀愕然,陆玹进屋的时候顺手将房门锁了?她竟是没看见。
  陆玹将纪云栀的脸转过来,重新吻住她的同时,将人捞进床榻里。
  纪云栀撞进久违的怀抱,她在撞压下却觉察出了分别的不舍,她抱住陆玹,用脸颊在他颈侧轻轻地蹭了蹭,不舍得分别。
  陆玹颈侧被她蹭得有一点酥酥的痒,他低头看向纪云栀,见她眼睫湿润楚楚可怜。
  虽然他对纪云栀提到战死确实是故意逗她,可打仗这种事谁也不敢说有去有回。即将到来的长久分别,让陆玹心里生出浓浓的不舍。
  他将所有的不舍都强压在心底,将不舍变成更温柔的动作对待纪云栀,怜惜又珍惜。
  一场雪无声地降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上,纪云栀和陆玹走在僻静的小径上。月光倾洒,将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映照出银芒。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无人扫过的雪地上,脚步沙沙声重叠。
  “真的明早就走吗?”纪云栀声音有一点闷,“我还以为你不用最早一批去前线呢……”
  陆玹听着纪云栀的语气,他辨出了担忧和不舍。他顿了顿,稳声道:“你不是说我没打过败仗?此役自然也会凯旋。”
  陆玹向来不喜欢对未来之事夸下海口,尤其是战事相关。可今晚,他突然觉得这些原则在哄妻子安心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纪云栀驻足,侧转过身来,对陆玹笑。“二爷自然能够凯旋!只是觉得时间太急了,连去给你求个平安符都来不及……”
  忽想起了什么,纪云栀眼睛一亮,急声:“我们现在就回去!我给你做一个!”
  还没等说完,她就拉着陆玹往回走。她步履轻快,几乎小跑起来。
  回了房间,纪云栀立刻在抽屉里翻找针线,再从衣橱里挑了一件她喜欢的衣裳,裁下来一块。她坐在灯下,才裁下来的布块上认真地绣,一笔一划绣下“凯旋”二字。
  陆玹坐在她对面,目光沉静地望着她。烛光下,她温柔的眉眼润物无声地落进他心里,再也难以忘记这一刻的她。
  陆玹的前半生,一向对自己要求很高,家与国的责任都压在他的肩上。以前倒也没觉
  得过辛苦,如今却觉得若能抛下一切,只与她过着日日相守的平淡日子,将会是另一种怡然的生活。
  陆玹突然低笑了一声,感慨道:“果然是美色误人。”
  纪云栀绣得太认真没听清,抬眸望过来,疑惑地问:“什么?”
  陆玹摇摇头,哄人的语气说:“说你很美。”
  纪云栀眸中的困惑散去,转瞬间浮上甜软的笑。她将细线打上最后的结,再剪断了绣线。
  她站起身,款款走到陆玹面前,弯下腰来,解开陆玹的衣襟,将刚绣好的平安符仔细缝在陆玹的里衣内里。她一边缝一边说:“二爷走的时候,把这件衣裳带上。”
  “我日日穿着。”
  纪云栀莞尔。她剪断了线头,指腹轻轻抚着缝上去的平安符,一边轻抚一边说:“这是我做的平安符,独一无二。”
  她的手向一侧移去,从平安符移到陆玹胸口处的一道疤上。
  这道疤离他的心脏是那么得近。
  纵使她眉眼含笑做出不在意的神情,心里却很是担心,担心他会有危险。
  纪云栀俯身凑近,将轻轻的吻郑重地落在陆玹心口的疤上。
  心口的那一抹温柔让陆玹的心猛地一跳。
  纪云栀在他面前抬起眼睛,水润的杏眼依依不舍地望着他,她神情特别认真地说:“不许再受伤了。”
  陆玹伸手轻压着心口,跳动的心跳和那一抹她留下的温柔传到他的掌中。
  这是他得到的真正的平安符。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蒙蒙亮,陆玹睁开眼。他稍微动了一下,偎在他怀里的纪云栀立刻醒来。
  纪云栀半眯着眼睛,有些困顿地慢吞吞眨了下眼睛,她一句话也没说,立刻起身下榻。她随便披了件衣裳裹住红痕朵朵的身体,就去给陆玹拿衣裳。
  陆玹习惯了给她拿衣服、穿衣服,头一次被这么照顾,有些不适应,将嘴里的拒绝咽了下去,配合地让纪云栀帮他穿衣。
  等两个人从小院出去,晏家人早就在前院候着要送陆玹。
  若是以前,大庭广众之下,纪云栀不愿意和陆玹拉着手,只是今日特殊,纪云栀勾着陆玹的手,一直没松开。
  马车早就等在了晏家大门外,陆玹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纪云栀眼睛上,他用力握了一下纪云栀的手,低声道:“等我回来。”
  纪云栀微笑着,也用力回握了一下陆玹的手。然后两个人握了一路的手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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