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几分尴尬。他转眼将话题移开:“好夜喇(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啊。”余回直白起来,令人招架不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知你心底过唔到(过不去)。”兜兜转转还是要讲回荷官落水话题。
  向南珺沉默,张口似是要说服自己:“是他运气太差,撞正(遇到)黎耀文。”
  余回却好似故意拆他的台:“爱错人,就算未撞正黎耀文,都难有好结果。”
  又来,听似暗示,实则明示。余回同梁天宁都一样,总是这样言之凿凿,未给他一个铺陈心意的机会,就将他的告白扼杀于萌芽。
  要爱谁明明是他自己心意,他其实什么行动都还未有,怎么一个两个就好似已看破他未来结局,出口的话就已都要他悬崖勒马。
  那些路他自己行都未行,谁说不好走,他都不想听。
  向南珺装作不懂,将话题引上岔路:“爱个男人是错?”
  杯中液体似有片刻震动,而后又复归平静:“我没这样讲。”
  “那爱女人同爱男人,哪一个更加错?”
  余回因他的步步紧逼有些无奈:“你在偷换概念,我是讲周生...”
  向南珺刻意忽视,终于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我同maggie,哪一个更错?”
  轮到自己做主角,向南珺反而说不出那个“爱”字来。他怕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在余回心里,他本配不上那个字,更何况还不自量力同maggie相提并论。
  但人性的恶劣总在类似时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向南珺不止一次想,真要作比,他年轻、不缺钱,皮囊亦是老天肯赏脸,他自诩不比maggie差。
  最重要是,他过往廿年过得清清白白,都不曾同他人拍拖,大方将初次kiss送给简风,后来连亲吻都几乎未再有过。
  而maggie...
  每次想到这里,思绪总是戛然而止。他不是有意要去用彼此身份比个高低,这样的行为好低劣。从前有人这样做,他还觉不齿。
  此时却轮到自己瞧不起自己。
  只是在爱情面前,大家会变得一样小气。怎么比他都不输,若余回偏偏就是钟情风情那一挂,他亦可以努努力。
  当下难题是他究竟同余回中意的性别相不相符。只剩这一个问题需确认,前路通途,亦只有这一块绊脚石亟需铲除。
  余回消化过几秒钟,最终哑然失笑:“你?同maggie?不好这样比较的。”
  “你不要管好不好比较,”向南珺非要问出个答案来,“你只要讲,是我还是她?”
  原本在探讨什么是错,乍然却好似变成二中选一的人生择偶题。向南珺知就算明确给定两个答案,也依旧难能困住余回。
  所以他也只是打算问问而已。
  如果余回不抵触他这样试探,以后就还多得是机会。
  但这样的手段,余回显然高他不知几段。他一张口,就要将向南珺才铺好的后路全部断送:“爱我先至(才)是错。”
  未提及maggie,一句话却让向南珺如坐针毡。他目的是要探求余回同maggie间的关系,无有在此时就向余回坦诚“其实是我错”这样的打算。
  向南珺一时矛盾,其实分明同自己讲过,未明确余回性向前,不该透露出丁点对他的非分之想。可前一晚发生的种种,却早已一脚破开插足他人感情的大门。
  好似被人看穿,将他暗藏数年的心意曝晒在郎朗月光之下。向南珺张口便要反驳,后知后觉或许他并未暴露,于是继续试探开口:“所以maggie有错?”
  余回摇摇头:“没啊。”
  向南珺大脑濒临宕机,近乎丧失所有思考能力:“你不是同她拍拖?”
  “我几时讲我同她拍拖?”余回耸耸肩,眼神好无辜,轻眨一眨就将过错全部转移到向南珺身上。
  “那你那晚还同她...”
  “黎耀文随时会call,所以我从未在外面过夜。”听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话尾是余回反问眼神,向南珺话至嘴边戛然而止。
  一次多久问出来难堪,前一夜向南珺的嘴巴最清楚。
  所以从深水埗搭taxi返屋那晚,余回传他那通简讯,不是事后。短短二十分钟,甚至不足够让他前晚近乎脱臼的下巴复位。
  向南珺恍然明白,脸上似有愠色:“那你那晚为什么故意引我去元州街,还要我误会你同她...”
  “想叫你离我远点啊,傻仔。”余回背靠上护栏望他,“早讲你中意那幅画,张口我就送你。谁知你脾气这么倔,明知我同黎耀文关系,却偏不来找我,还自作主张招惹上黎耀文。”
  向南珺大脑有片刻宕机,未识出余回话中其实暗藏他不给人听的偏爱,只一心扎进某个关键的名字里:“那你中意黎耀文?”
  余回被这一晚的问题接连袭击,反应亦慢半拍,笑得都好无奈:“又关他什么事?”
  向南珺实在过分喜欢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余回怕他多想,又追加一句解释:“我要是真中意他,是不是该好在意自己的脸。又怎么会为他留低条疤。”
  若心有所属,便会格外重视自己外貌。哪怕是糙汉一条,也一样。
  向南珺被说服,自知理亏,敛了脾气。知余回同maggie无名无实,心情更是莫名大好。
  不为儿女情长牵绊,终于想起名义上早已为他所有的那张画来:“你从黎耀文那要来这张画,一开始就为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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