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云隙之间_4
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觉得冷静了一点,缓步走到操场边,找张空着的石头长椅坐下,接着进行这个礼拜之内的第N次质问自己:干嘛这么介意余谚成这个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答案,甚至答案也不只一个——因为两个人的约定却多出了第三个人、因为感觉被分散了注意力、因为看得出来他就是喜欢向小芃⋯⋯
想了一圈后,这些答案也只是因为他喜欢向小芃。
头一次自己在心里肯定了这件事,可明明两情相悦该是让人开心的事,他却觉得很不踏实,也没有信心。有时候他也会骂骂自己,怎么能只因为上一段不顺利的感情,就这么畏畏缩缩的?
但是他现在遇到的是向小芃,她⋯⋯
「学长?」
认真整理着脑袋里混乱的想法,都没发现有人走过来,抬头一看来的正是向小芃,手里还拿着他的水壶。
「你怎么出来了?还有那是我的水壶吧?」
「是学长的没错啊。」她微微一笑,将水壶递给他后,整理下制服短裙后坐到他的旁边,「因为学长说要出来装水,结果连水壶都没拿,身为贴心的向日葵,当然要帮忙装水后,再来关心一下太阳。」
「关心?」
「学长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虽然她平常总是大剌剌的,观察力也不算敏锐,但所追随的太阳状况不太对这种事,她再迟钝都感觉得到。
「你怎么知道?」
「靠读心术啊。」
还以为将是个认真的场面,结果她还是要坚持她的魔法小剧场,他只好憋着笑继续配合她,「那你不用问也能读到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了吧?」
「我法力还没那么强。」她无奈的嘟起嘴说,「而且随便读人家心事不好吧。」
「你这么说就前后矛盾了吧,只是读到我心情不好,就不算随便读别人心事了吗。」
被抓出语病的她先是愣了下,接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话中的毛病,只好呵呵傻笑两声后低下头,看着晃啊晃的双脚低声说:「虽然学长平常也不是话很多或是反应很大,但是话又变得更少了,或是有点闷闷不乐的话还是感觉得出来。
「我平常的确很迟钝,但要是连学长你心情不好都看不出来,怎么还敢说自己是向日葵。」
现在知道她比想像中还细腻点,明明是他自己闹彆扭,她却一脸好像是她犯错了的表情,「你现在看起来也很不开心啊。」
「因为学长不开心啊!如果学长开开心心的,那我一定也会很开心。」说完,她抬起手并伸着拇指和食指往上推,像是隔空推着他的两边嘴角,让他露出笑容。
而他也模仿了一遍她的动作,虽然感觉有点幼稚,但似乎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不需有所顾虑并且心情也真的好了起来。
「所以学长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秘密。」
「呿,又是秘密,学长的秘密好多啊⋯⋯」她瘪着嘴表现不满,想起上次问他有没有喜欢她也说是秘密。
「哦,现在会抱怨我了啊。」他瞇起眼,语气上扬调侃着她。
「没有没有,我喜欢学长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抱怨呢。」她边说边在头顶比了个大爱心,还呵呵傻笑两声,眨两下眼随即换了话题:「啊对了,之前好像都没问过,学长想要考哪所学校啊?还是说想考什么科系?」
「还以为你想到什么更好的,结果变得像过年见面的亲戚一样了。」虽然嘴上在开她玩笑,他说完却低下头,思考了一阵后,才闷闷的说:「如果我说⋯⋯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目标呢?」
「是说对于考试方⋯⋯」
「任何方面。」
就接在方才一连串的玩笑话之后,使得这句坦白听来显得更加沉重,即使他的音量并不大,她却觉得周遭的所有嘈杂声都在这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唯独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像是重重敲打着她的耳膜。
——『周这个人,不会为他不在乎的事情多出力的,一点点都不会。』
她又想起了当初在赛道旁林家楷说过的话,和眼前的周日晟一重叠,似乎有能吻合上的地方,可她却觉得困惑:「学长你⋯⋯都没有在乎的事情吗?」
「在乎的⋯⋯」
他所在乎过的,最后都化成了无。从小到大因为家教严格,他所喜欢的动画和玩具、有兴趣的才艺、其中几个要好的朋友⋯⋯无一不被家里人冷眼看待,或是直接严厉制止,只因为他们觉得这些「很不正经」。
到后来他愈来愈不在乎任何事物,找个规矩安安份份的过一天算一天就好,该几点起床就准时张开眼、该吃饭就把饭碗里的食物都吞下去、该唸书就直直的坐好在书桌前、不该出门就乖乖待在家里的任一个角落⋯⋯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很好,不会有任何麻烦找上身,很轻松也很舒心。
最后一次感到在乎是高一的时候,时隔了好久又是第一次遇上喜欢的人,是同班同学,还一起加入纠察队,被分到了同个小队一起出勤,会在集合立正时偷偷勾一下对方的小指,也会在干部背对着的时候偷瞄对方一眼。
一年的时间里他倾心于她,也想守护这个他久违感到「重要」的存在,就连上任干部,都只是因为她说他如果当大队长的话应该会很帅气。
然而在他成功接任大队长没几天,收到她一则短短的讯息,只说了她要搬家到其他县市生活了,连期末考都没考,他就再也没见过她也联系不上。
严格说起来应该算是没交往过,但是林家楷总说他们的相处已经跟情侣没两样了,老是以「分手」来描述这段感情的结局。可他觉得就只是他单方面的失恋罢了,毕竟对方能这样毫不留情的离开,很大机率他在对方心里并不是那么重要。
「就算有什么在乎的,往往到某一天就会发现也没那么重要了。」就像他对于这些过去,已经能轻易捨弃无数个细节,只讲个大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