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像是游客的那人不太相信:“几十厘米深,也能淹死人?”
“人要想死啊,怎么都能死的。”老人叹息。
游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神情认真了许多。
“大概是半年前,我们镇上,现在还算富裕的人家,他家老人就是死在了那条河里。”老人神秘道。
半年前?!女鬼立马瞧了白遥一眼,李阿婆正是半年前过世的。白遥像是在出神,但一字一句她都听着。
游人轻笑,摆动着脚下设施,分了心。
“你觉得我在逗趣你?”老人说,“她也是没了活头,生生把自己给淹死了。”
“那么个浅滩?”那人不信的再次问了一遍。
“就是浅滩,那还是这几十年里第一次淹死人过,也不怪自己想不开,身上都生蛆了,哪个愿意去打理?往回说只要儿女肯打理,哪还会生蛆?”
玉玲儿听着不忍,悄声道:“子女这样对父母,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是种虚幻的东西,每日的劳心费神却是实实在在的。谁都希望自己的父母能得到最精心的照料,但又都希望不要是自己。”女鬼说。
白遥听着他们的谈话,心底有个声音让她一定要去求证,于是起身,扬起笑走到老人身边。
“爷爷,我以前小时候就来过这里,那时候还叫云盘村,我就豆大点个,不少在那河里游,来来回回都没出过什么事,你说那点水能淹死人?”白遥质疑地摇头,“但凡坐下都不至于被淹死吧?”
老人气急了:“我还能寻你们开心不成?就是淹死的,好大半年了,都偷偷暗传着,云盘镇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随便去求证。”
玉玲儿也走了过来:“暗传是什么意思?”
“不光彩啊。这是旅游地方,尤其是那条河,死了人谁还去?再有那人家子女现在生意可大着,巴巴凑上去的一堆人,这种损形象的事人家不想听到,当然也就没什么人传了。”
“是姓李吧?”白遥问。
老人突然住了嘴,像是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一样,眼睛在她们三人身上打量。
“不姓李不姓李,姓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上了年纪脑子总糊涂。”他揉着头,嘴上喃喃,离开了。
而白遥几近确定了,他口中那人多半就是李阿婆。
“你怀疑是李阿婆?”云清道。
白遥说:“云清,你是卦师,帮我个忙,算算刚才他说的人是淹死在哪个地方,可以吗?”
“那条河少有溺死过人,可以测算。”
四人往河边过去,找了个下坡小路,到了河一端。白遥踏入水中,水深及她小腿一半。远处望去,河中间因水浅,大些的石块露出半截水面。
在云清测算期间,她从河一端淌过到另一头,最深处也没不过膝盖,这点水深,根本无法淹死人。除非那人故意寻死。
女鬼跟在白遥身边,一直不言,她心中有了猜测,但那个猜测对白遥来说过于残忍。
测算结束,云清带着她们往河下游过去,最终在一处水流稍急处停下。
“就是这里了。”云清说。
白遥望着水面,这里的水深依旧浅得很。
“时间与刚才那个老人说的对上了,七个月前,时候是凌晨左右,有人头朝水底溺亡。”
白遥心上阵阵凉意,这里离阿婆家不过几十步远近。
“是男是女啊?”白遥问。
云清神情已经有了答案,迟疑后道:“女。”
女鬼担忧地看向白遥,白遥站在原地无所适从,看大家都瞧着自己,她很勉强地笑了笑,笑容极其苦涩难看。
回到酒店休息,白遥说想自己走走,便独自在云盘镇的街上漫无目地来回。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自己家门口。
她望着门口失神,准备离开时正巧碰上了回来的她的母亲。
白遥目光无措,移开眼想快步离开。
白母却突然叫住了她。
“你找谁?”语气警惕。
“我……迷了路。”
迷路?白母猜这是前来游玩的客人,于是稍稍松了心:“你要去哪?这里我熟,我告诉你怎么走。”
白遥看向她,笑:“不用了,应该快找到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奇怪,什么叫应该快找到了。
白母还想说什么,与白遥对视那一刻,她忽然怔愣住了,眼前的女孩她总觉得有一股熟悉之感。
“你,叫什么名啊?”
“阿稗,稗子的稗。”白遥笑。
第22章
白母嘴里念着这个名。阿遥离开时快十岁,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面前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熟悉,太过像她的阿遥了。
“你长得太像我的大女儿了。”白母仔细瞧着她说,“看久了就越是觉得像。”
“长得相似的人很多,也不奇怪。”白遥说。
白母想起了什么,眼神落寞:“是啊,只是相似,相似……”
白遥掐着自己手指,面上微微笑着。当年因为村人的再三吵扰,所以她能理解他们当时对自己的疏远。
现在,面对面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白遥忽然发现,也许自己回来云盘村只是为了断了这个念想,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没有父母的日子。
一旦相认,哪怕他们百倍的补偿自己,自己只会觉得是一个负担,就如同当年的他们将自己视为负担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