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才缓缓起身:“好了,起来吧。”
“噢。”
时云舒转过来坐起身,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
“等等。”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盯着男人质问:
“你不是不会拔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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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第三天下午,时云舒跟着江茗雪去医馆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时云舒坐在车后座,又问了一遍:“
姐姐,你想好了吗?”
江茗雪点头,温柔而坚定:“嗯,想好了。”
时云舒弯了弯唇:“好,那我陪你一起。”
江茗雪莞尔:“谢谢你,云舒。”
她们走到医馆,时云舒帮江茗雪整理着休息室的个人物品。
元旦节医馆的医药师和学徒们都放假了,江茗雪走到药房,环视着这间她曾以此为家的地方,手指轻轻抚过红木桌面,目光落在架子上放置的铜质戥子秤。
戥子秤(戥,deng,三声)是一杆老式却很精密的砝码秤,称250g以下的药材能精确到分厘。这杆秤是高中时爷爷送给她的,起初她还用不惯,觉得不如现在的电子秤方便。
但因为是爷爷送的,她还是认真学着使用,后面用多了,反而离不开了。
之后招进来的学徒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甚至因为用不好,一起劝她买一个电子秤。
她应允了,但还是没放弃戥子秤的教学,她逐一耐心地亲自教导,一遍又一遍,直到大家都学会。
戥子秤的秤杆上有十六个刻度,每个刻度代表一两,“半斤八两”的成语就来源于此。
老祖先们制作秤时,一斤定的是十六两,因为北斗七星和南斗六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加起来一共是十六颗。
她将爷爷当初对她的教诲逐字转告给学徒:“老秤的最后三星是福禄寿,缺斤短两就会缺福、缺禄、缺寿,缺德的人想起来这个诅咒,就不会再坑瞒患者和顾客了。”
再后来,元和医馆的每个人都主动放弃了电子秤,抢着用戥子秤。
这杆秤陪了她将近十年,她想将这杆秤带走。
她拿起这秤杆注视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留给了医馆的药师和学徒们。
她走过医馆的每一寸土地,发现除了她自己,似乎没什么要带走的。
江茗雪微微仰头,站在“大医精诚”的牌匾之下,对这间她致以无上珍重的元和医馆做了无声的告别。
眼眶不禁泛红,淌下两行热泪。
她默然垂首拭去,然后转头对时云舒:“我们走吧。”
时云舒心中亦随之揪紧,没有多言,只道:“好。”
她们回到江家,江茗雪回房间取来印章,去了老爷子所在的书房。
时云舒在客厅等着,心中惴惴不安,担心江茗雪会在书房和江老爷子起争执。
江淮景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泰然自若地处理着文件。
她忍不住出声问:“你不担心吗?”
江淮景眼帘都没掀一下:“担心什么?”
“......”时云舒被他一噎,“当我什么都没说。”
一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江家人。
十分钟后,江茗雪就从书房中出来了,时云舒迎上去,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见她没哭也没带伤,才放心下来。
“姐姐,怎么样?”她问。
“不知道。”江茗雪摇摇头,“我把印章放下之后,爷爷没说我什么,只是问了我今后的打算,还要不要继续学医,我如实告诉了他,他点了下头,就让我出来了,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高兴,但也没生气。”
时云舒松了口气,抚了抚江茗雪的后背:“没生气就好。”
“爷爷有说之后医馆交给谁吗?”
江茗雪摇头:“没说,不过江家旁支基本上都在元和医馆的分字号行医,应该不缺人选。”
时云舒点头:“也是,那我们就不管了,这段时间姐姐就好好休息吧。”
江茗雪释怀一笑:“是的,卸下医馆的担子,感觉肩膀都轻松了。”
之后时云舒陪着江茗雪在客厅喝茶聊天,很快就到了饭点。
佣人几次去请江杏泉都没成功,便来告知她们。
书房锁了门,江茗雪和时云舒各自去敲门请了一次,江杏泉只道让她们先吃,不用管他。
她们对视一眼,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好照着江杏泉说的做。
但是直到晚上八点,江杏泉都没出来。
时云舒和江茗雪在外面不免着急,却只能等着江杏泉自己出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书屋内终于有了动静,门被从内缓缓打开,江杏泉拄着拐杖站在书房门口,原本精神矍铄的脸上在短短几小时内染上浓重的沧桑,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的三个小辈,浑厚的声音带着几分颓败:“你们都进来吧。”
时云舒和江茗雪应声,向书房走去。
走了几步,一转头发现江淮景还在原处坐着。
时云舒微蹙了蹙眉头,又走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