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身体里时时刻刻翻涌的疼痛几乎让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她坚持不了多久,马上就会被七荒夺走意识。
  殷禾脸痛的煞白,又重复了一遍:“你放我下来。”
  “不放。”
  殷禾气极了,他怎么就是不肯听她的话呢?
  明知道走在自己身边伴随的是怎样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下一刻,殷禾召出惊尘尖,剑气如虹,将她和泛雪之间瞬间拉开数米,殷禾持剑而立,再一次站在了泛雪的对立面。
  “走,离我远点。”
  泛雪唇瓣苍白,一双眼波澜不惊地看向殷禾:“你确定要如此?”
  没有时间了。
  殷禾双手掐诀,一阵灵光爆闪,猛地一掌拍向泛雪:“这是你自找的。”
  剑光逼至眉间,泛雪依然不避不闪,唇角扯出个无奈的笑容:“若是你希望的,那便如你所愿吧。”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殷禾偏头闭上了眼,剑身微一用力,血肉被剖开的感觉异常清晰。
  泛雪望着心口处插入的剑,像个被人遗弃的布娃娃一般,血从他的胸口不端地往下淌。
  他的双眼却始终凝望着殷禾,仿佛要将她永远印在心底。
  “这孽障竟然又开始杀人了。”那些围剿的众人终于追了过来。
  “有人受伤了,快来帮忙。”
  殷禾将剑拔出,又带出一股喷涌的鲜血,她看着那些人将泛雪重重围住,足尖点地,迅速远离了那个包围圈。
  之后的画面就像是走马观花一般,直到她坠入幽冥海——
  上方一个白色的人影随着她的动作一跃而下,周身金色灵光像是铺天盖地一般倾泻而出。
  仿佛一阵温暖的微风拂面,刑骨带来的疼痛骤然一缓,殷禾睁开眼,终于看清了上方那个轻的仿佛一团纱似的身影。
  泛雪。
  他周身的灵光越来越盛,几乎是像根蜡烛似得要将自己全部燃尽,他的嘴唇动了动,明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殷禾却看清了他要告诉自己什么。
  “我来陪你。”
  他像一缕风一般落在她面前,殷禾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泛雪散尽所有灵力,魂魄在幽冥海被扯的七零八落,殷禾的魂魄被他护在怀中,肉身尽毁之后,七荒的神识被迫和她分离。
  她的魂魄被泛雪放在了重生法器中温养,他只剩下了唯一一缕残魂,跟着她一起,投身到了凡界。
  殷禾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婴孩诞生,成长,从小小的孩童长成清俊的少年。
  他走遍了修真界的云洲四海,又找寻了凡界的每一座城,直到在怀水乡,他再次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
  那些尘封的记忆犹如刮骨刀一般,清晰的,犹如剔骨割肉一般,再一次回到了殷禾的脑海中。
  她几乎是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胸口处疼得像是被挖心掏肺一般。
  “啊……”殷禾张了张嘴,喉头梗塞,发出低低的呜咽。
  那些过往,不仅是他忘了,她竟也心安理得地将那些记忆全部割舍。
  她双眼无神地站着,再一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景色竟然又变了。
  入夜了,风雪未停,夜风刮过山谷,留下一阵阵呜咽似的低啸。
  紧闭的院门前挂了两盏红灯笼,随着夜风轻轻地摇晃。
  屋内点了灯,从窗外看去烛火通明,昏黄的灯影自窗间斜斜落下,在雪地上投下一片暖光。
  又是一阵寒风刮过,殷禾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冷颤。
  她这是……在寒岭?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人提灯披衣而来,身后跟着几个熟悉的面孔,正在院前挂着鞭炮,他们脸上带着喜盈盈的笑容,搓着手正互相说着话。
  鞭炮声响起,带起一阵爆裂的火花,给这个风雪交加的夜里,似乎也带来了几分烟火气。
  鞭炮的声音太大了,几乎是震耳欲聋,殷禾被吓了一跳,有些茫然地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那几人像是注意到殷禾的动作,笑着朝她招手:“满婴,愣着干嘛,快来啊。”
  殷禾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几人架在身边,笑道:“今天可是除夕,你怎么才来。”
  她望着眼前提灯的男人,那人只是唇角带笑望着她。
  ”槐危……”泪水几乎是瞬间夺目而出,她颤着嗓子喊出了至交好友的名字。
  身边长着灰色兔耳的男子搭着她的肩膀,笑道:“你怎么啦?”
  “宴兔,阿周,小樊……”她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孔,一个个叫出那些同伴的名字,整个人几乎是脱力般跪倒。
  槐危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平静:“做噩梦了吗?”他将提灯递给身旁的宴兔,将她扶起:“没事的……你回家了。”
  头发上还残留着温暖的触感,那么真实,难道那些回忆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几乎是泣不成声,心神巨荡,仿佛大梦三生初醒,那些她珍重的同伴还在她身边,一刻也未曾远离。
  “是啊……是做梦啊……”
  “幸好……幸好只是做梦……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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