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地面上铺洒着秋季留下的半干的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桌椅、书柜、甚至柜子里的书籍都是统一的浅红色调,像是兑了牛奶的葡萄酒。
蜡烛错落地燃着,整个房间都被一层柔软暧昧的光晕笼罩。
幸好乌列尔看不到,爱洛斯吹熄了桌遍单纯用来装饰的蜡烛,免得乌列尔碰到。
乌列尔还没走过来,他扶着墙壁经过一幅油画,露骨的油画。
他的手按到画框,迷惑地抬头。
“你摸到了一幅画,画的是……”爱洛斯开口描述。
话到嘴边,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
画上丰腴的贵妇被手帕蒙住眼睛,在春日花园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
身后的男人几乎要将手放在她的腰上,藏在她脚边的一个也盯着她蠢蠢欲动,一边伸出一只陌生的手,似乎想要掐走插在她胸前领口里的花。
乌列尔目不能视,从这幅画底下走过,与画中人一样伸出手来摸索。
“画的是……什么?”乌列尔茫然。
“美人。”
爱洛斯迟疑半晌,才说出来。
当他走到角落的写字台旁,即将摸到旁边的椅子时,爱洛斯忽然叫住他,“不可以坐。”
乌列尔点点头,绕开了椅子。
爱洛斯松了口气,很想当面骂一句格林。
他快步走过去,路过玻璃桌面的写字台,走近那把造型奇特的情人椅子。从有弧度的扶手边,拨开金色的踏板。
爱洛斯尽量不去想坐在椅子上的人将脚踩上去的画面,他只担心乌列尔撞到椅子时会吃惊。
爱洛斯也没空腹诽他们俩到底为什么会住在一间专门为情人打造的房间里。
因为一旁乌列尔的手已经摸到了壁炉边的柜子。
爱洛斯瞥见那上面的东西,闭了闭眼。
他赶到乌列尔身边,但乌列尔已经碰到了上面的东西。
一只玫红色的宝石纹路的玻璃瓶。
里面晃荡着浅色粉末。
“殿下?”乌列尔觉察到爱洛斯站到了他身边,误以为爱洛斯要来帮他辨认,“这是什么。”
爱洛斯眼疾手快撕下底下意义不明的爱心标签,这屋里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当然是催情剂。
“一种……迷药吧。”爱洛斯随口说道,反正这也不算错。
他正忙着伸手去将接下来乌列尔可能会接触到的,柜子上的其他东西都收进下面的抽屉。
爱洛斯的手很快,当他看着乌列尔伸手向空空如也的柜子时,松了口气。
谁料想乌列尔的手在即将触碰到木板边缘时,忽然向下,摸进了打开的抽屉里。
“……”这次爱洛斯真的来不及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最先触碰到的是一条皮质的软鞭,往近旁摸去,又被冰凉的金属锁链纠缠住。
乌列尔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从铁环底下分辨出一只带着绒毛的羊眼圈。
他表情变了变,将它们全都丢回去,手也缩了回来。
“格林还真是胆大的男人,敢开这种玩笑。”乌列尔转向爱洛斯,镇定地说道。
爱洛斯也表现得很坦然,“这样也好,不会有人怀疑我们。”
气氛莫名陷入一阵沉默。
爱洛斯盯着乌列尔,再次想起那只白皙的手,乌列尔的手被黑色锁链纠缠住时,迷人得像一幅画。
真是冒昧。
爱洛斯心底对自己评价道。
但想着,却又看了一眼乌列尔的指尖。
乌列尔一动未动,他也怕自己的想法被看见。他想的是:这里的这些东西,爱洛斯都没使用过。
这是整个酒馆里最奢华的房间,家具昂贵,布置精心。一切都准备万全,好像如果不在这里睡上一夜,都有些对不起这间屋子。
如果王子没有失忆,自己也没有眼盲。
那说不定……
可惜,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俩根本也不会在这里。
“需要换房间吗?”乌列尔还是问。
“需要换房间吗?”
爱洛斯与乌列尔同时问出一样的话。
爱洛斯笑出了声,显然他们都不用。
乌列尔则不知所措地站着。
·+·+·
熟悉过屋中的布置后。
乌列尔发现这里连浴室都比别处的卧室大,却没有留给仆从的房间。桌上有袖珍的传声筒,想来是安排在传声筒的另一头。
本该摆放躺椅的位置空空荡荡,不过地板上地毯干净柔软,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乌列尔不知道会被安排在哪里。直到睡觉时间,爱洛斯看着站在地毯上的乌列尔。
理所当然地问:“床这么大,你还想睡在哪里?”
爱洛斯穿着白色的睡袍站在窗边,雪已经不再下,深蓝的夜色里,远处的高山顶端还是雪白。
他钻进被子里,等着乌列尔的“睡前故事”。
这是爱洛斯最喜欢的时候。
听故事的时候。
这也是乌列尔最头痛的时间。
想要解释那些流言蜚语,就要退回乌列尔的从前,讲述一系列糟糕的故事,不管对他还是爱洛斯来说,都很糟。
不想讲,可也跳不过。
他讲到爱洛斯的夏天时,语调缓慢。
像是在回忆,实则是忍不住拖延。
爱洛斯不知道自己从花园走过这种事有什么好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