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乌列尔大人,你不必准备的。”温回答了乌列尔的话。
  乌列尔不解,他摇头,坚定地告知他们,他是一定要随爱洛斯出阵的。
  他知道爱洛斯站得很远,但也一定能听到他说话。
  他今天要与爱洛斯说上话,哪怕没有,明天也一定要跟他们去。
  爱洛斯站在会议厅圆桌的最尽头,房间最往内的地方,他正对身边的人说完话,确定了最后一项,轻转了鞋尖,朝乌列尔,准确地说是朝门口迈出了脚步。
  乌列尔很警觉,他立刻上前要靠过去,终于能和爱洛斯说上话了。
  “我听说队伍里没有我,殿下。为什么?应该带上我的。”
  “是我命令你留下,你要违抗我的命令?”爱洛斯问。
  乌列尔僵在原地。
  “还有事吗?”爱洛斯身边都是金斯利的眼睛,他目不斜视用最平稳的语气问道。
  “没有……”乌列尔的声音就这样低下去。
  不能跟随爱洛斯这件事,他还不知道要如何消化。
  爱洛斯也不再停留,越过他往前,从他身边走过出了门。
  “等等……”乌列尔忽地又叫他,“爱洛斯殿下。”
  爱洛斯,以及跟随着爱洛斯的所有金斯利都停下脚步。
  乌列尔感到身边一片寂静,他问:
  “那明天我能去送你吗?”
  爱洛斯很想点头,很想他第一次上战场有乌列尔送他。
  但想到明早苜蓿爷爷还要给他治疗眼伤:爱洛斯遗憾道:“不用。太早了,乌列尔。等你醒来时我已经离开了。”
  “殿下,这边还有其他准备要做,请抓紧时间。”金斯利家的人不动声色地催促道。
  爱洛斯与他擦身而过。
  比他更遗憾的是乌列尔,爱洛斯走到走廊转角,回头望着他。
  昏暗的灯光只照亮门口的乌列尔一个人,他茫然地站在那个孤独的位置。
  爱洛斯猛然想起,被关在关在高塔上时,他以为自己没有期待过任何好事,直到乌列尔打开那道门。现在想来,他在等的是乌列尔。
  好像这一生许多次险些涉入生死之间的那条河流,但乌列尔在,他没有沾到一滴水。
  一切危机都似曾相识,但又与他无关。
  离开王城后数得出来的日子,好像很长。
  爱洛斯没有其他记忆,他若是有一本自己的故事书,开头和结尾都要写关于乌列尔。
  可惜他要暂时与他分别。
  “我真希望你能看见。哪怕是我们不在一起了。”爱洛斯薄唇碰了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乌列尔仿佛觉察了这目光,朝着他的方向转了头。
  但来往的人影,与鼓气、祝福的声音很快盖住了远处的乌列尔。
  “走了,殿下。”
  爱洛斯等了很久,转身离开了那条走廊。
  ·+·+·
  乌列尔独自回到房间,他在金斯利家确实也无处可去。
  乌列尔努力过太多次了。
  直到他也承认自己终于失去了努力的可能。
  原来这就是等待爱的人从战场上归来的感觉。
  他从前完全没有体会,甚至没有想象过。
  爱洛斯是亮晶晶的宝石,惊叹的目光是爱洛斯的人生。
  但乌列尔只是只是利刃与刀锋,他以为战争是他的人生。
  他只有一条路,让对手流血使他闪闪发亮。
  世上除了爱洛斯,他没有喜爱与厌恶。
  只是去做而已。
  其实爱洛斯也没有吧,宝石高高在上,没有喜爱与悲伤。但他偏偏告诉乌列尔,乌列尔可以有喜爱,有厌恶,可以尝过这些味道后去选择,不再将命运与他人给的,乞丐般全部收入囊中。
  可乌列尔连为他上战场都做不到。
  难道只能像那些留下的人一样,在家中祈祷吗?
  他终于也成了被战争左右,毫无抵抗之力的人。
  祈祷难道会有用吗?
  乌列尔当然知道那只是安慰,他突然想到爱洛斯说起那医生的趣事。
  “如果你担心向陌生的神祈祷没有用,就向一直以来的信仰祈祷。”
  乌列尔摸出口袋里金色的玫瑰形扣子,爱洛斯衣上掉下来的,那天他还没缝好,就被从爱洛斯房间“赶走了”。
  他想神从来没有帮助过他,但爱洛斯每次都来。
  温曼最好的魔法师,爱洛斯殿下。
  我……保护不了我爱的人,能不能……帮帮我?
  乌列尔握紧那只扣子,额头抵在拇指的指背。
  他低下头,笑了起来。
  自己何时也如此愚蠢。
  敲门声就在那时响起。
  过了夜半,这声音在早已陷入寂静的金斯利家很是突兀。
  “谁?”乌列尔问。
  是温,那个古板的年轻人。
  乌列尔不知他找来做什么,总该不是爱洛斯突然反悔?乌列尔想到都觉得自己天真。
  “我来找你,带你去治疗你的眼睛。”温回答。
  乌列尔一怔,手里的扣子掉落在地上。
  ·+·+·
  晨曦的光线照透高窗,爱洛斯踩着长靴穿过那条明亮长廊。
  迎接他的是列阵整齐目光坚定的士兵,和凛冽的春风。他翻身上了战马,手中长剑直指那轮炽白的太阳,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让人热血滚沸的言辞,如约鼓舞起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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