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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着迷 第122节

  从不曾想过,会和他有今天。
  当时的她是悬浮的,今夜的她同样悬浮,只不过曾经是无能为力,现在是无法抗拒,荔枝的果实颤巍巍的,她后颈仰到底,只能由着心口的气息时起时伏。
  时至今日,她知道了他吻人的样子。
  原来往昔她的假想都是纯情的小孩儿把戏。
  他有好多的手段,用唇去吮,用舌面去碾,用齿痕去磨,接吻是,吃荔枝也是。
  江南的雨似玉珠子一颗颗落进圆盘。
  有一丸浆果在珠玉声中甘甜盈盈,无穷无尽。
  深夜雨停了,声音静下,卧室里暗了灯。
  他从浴室回来,在被里拥住她,许织夏侧身背对着,阖着眼假寐,无视他身躯的温度。
  纪淮周无声笑着,唇贴到她耳后:“这么累啊,不就到了一回。”
  她不作反应,他接着问:“还觉得慢么?”
  许织夏屏着不呼出气。
  “怎么不说话?”纪淮周拨弄她耳垂,又去亲她的颈:“理理你哥哥。”
  再不理,他指不定又有新招了。
  许织夏装睡不成,认命回过身,不看他,直接将脸埋到他的身前躲住,手没劲地捶了他一下。
  纪淮周笑了声,见她还羞得不成样子,不闹她了,抱住她小小的身子,哄着她睡。
  不在雨季,但杭市一连下了几日雨。
  高校陆陆续续进入了新学期,许织夏也收到了浙校心理健康中心的试用通知,试用期为一个月。
  许织夏去浙校报道,那几天她白天和周清梧一起去学校,晚上回来。
  纪淮周就自己在别墅里,外面下着雨,路途泥泞,他也懒得出去。
  起初那一两天,许织夏在他面前臊得很。
  尤其醒后那个清晨,他洗漱完,回到床边去亲她,结果嘴唇被她捂住。
  她眼神含着怨:“不要亲……”
  小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托开她的手,舌尖故意润了下唇,再告诉她:“没味道了。”
  “你……烦人。”许织夏羞耻,被子一拽盖住脸。
  纪淮周伸手去扯,让她的脸露出来,他笑,话中有话:“你自己的味道,怎么还嫌弃上我了?”
  许织夏脸有红晕,不跟他讲话。
  “真没有了,”他低下头凑近:“不信你尝尝。”
  哪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被这么弄,不得羞个几天,这和单纯恋爱调情不同,她头回体验到那种感觉,腰不受控制地抬高,脑子里有烟花蓦然绽放。
  在此之前,这是一件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坏得要命,许织夏不想理他。
  但在学校见不着他的时候,她又惦记着他一个人在别墅里,按捺不住到走廊,给他打电话。
  接通了她刻意不出声。
  他轻笑问:“查岗呢?”
  她傲娇地哼声:“不理你。”
  纪淮周在电话里鼻息逸出一声气,好似在笑,又好似哀叹。
  许织夏很有轻重缓急地问他:“你吃午饭了吗哥哥?”
  “没呢。”
  “冰箱里有牛肉,还有小姨昨天熬的高汤,你自己煮碗面,或者点个外卖,要记得吃饭。”
  “好。”他笑:“听见了。”
  “耶耶不要忘了喂。”
  “喂过了。”
  许织夏“嗯”声,过两秒想起来自己在闹情绪,马上又哼道:“不要和你说话。”
  纪淮周在那边被她逗笑,配合着说:“心疼心疼你哥哥吧,小尾巴。”
  “……哥哥怎么了?”
  “一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男人,只能每天在家陪着一只贪吃的狗,女朋友还不给亲,”他拿腔拿调,慢慢道着:“你说他可不可怜。”
  许织夏想笑,心窝莫名温温热热。
  他们如今的关系很奇妙,纯白的兄妹情之上,覆盖上一层红色的男女之情,调匀后的颜色是粉的,底色永远存在,但越亲密,红色的比例就会越多一点。
  难怪有句话说,性是感情中的作弊行为,它可以忽略所有互相了解的过程,以□□直达最亲密的关系。
  不过这个互通内心的过程,他们早在十七年前就开始了。
  “周末陪你。”许织夏抿着笑,小声说:“我们回棠里镇。”
  雨后初霁,九月的苏杭有了几许秋意的凉爽。
  那日他们特意起早,在景区营业前进了棠里镇。
  清晨日出,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水波一般荡漾在粉墙黛瓦间的青石小路,绿水闪着细细的粼光,望不见尽头。
  这个时间点,商户早早开始忙碌,但街巷里没几个人,只有小部分住在景区民宿里的散客,在岸边吃早茶。
  许织夏被纪淮周牵着手。
  时隔四年,他们终于一起回到了这里。
  一大清早的,没有喧闹的人声,听得见鸟雀清楚的啁啾,深呼吸,能闻到空气中一丝又一丝的早饭香。
  再过一小时,景区就要营业了,在这短短的一小时里,棠里镇倒是回来了些许旧时市井坊间宁静的烟火气。
  许织夏指向水岸:“哥哥你看。”
  纪淮周望过去,那张古石象棋桌还在。
  “以前我们每天放学回家,袁叔叔都要叫你过去下棋。”许织夏笑着说:“我就坐在旁边看。”
  纪淮周垂下眼,眸光落向她。
  她穿着他们在港区重逢时的那件黄油果绿小吊带,外搭薄开衫,粉钻皇冠钥匙发卡别在耳鬓,眼瞳莹亮。
  他便也弯起唇,纠正道:“你是坐旁边吃零食。”
  许织夏窘了下笑起来。
  棠里镇还是那个棠里镇,照相馆,汉服馆,茶馆,一些小作坊,都还是老样子,却又因商业的气息而不尽相同。
  纪淮周跟着她去向他们的院子,一路笑着听她说小时候的事,说孟熙在茶馆学评弹不认真,说他们总去书院吃阿公阿婆做的饭,说隔壁郑叔叔最爱听罗大佑了。
  走到院门口,许织夏目光顿住,长久地停留在墙角。
  平行时空交错般,时光一重合,她幻觉那里蜷着一只小橘猫,背上有心形橘花。
  “哥哥,以前小橘就蹲在那里。”
  纪淮周顺着她视线看向墙角,再去看她的脸,她正也抬起头望过来。
  她佯装委屈:“那个时候小橘跑掉,你还说,它不跟我好了。”
  ——猫猫。
  ——就这只?喂它把自己喂丢了?
  ——哥哥,我们可以带它一起回家吗?
  ——哼,它不跟你好了。
  纪淮周回想起这茬。
  这叫什么,旧账新算。
  “哥哥错了。”他笑着认下。
  许织夏轻笑原谅他,取下耳边的发卡,一边去开锁,一边宝贝地说:“我得去配一把,不能都用这个开。”
  纪淮周眉眼染着笑,听她念叨。
  “嘎吱”一声,院门敞开。
  光亮涌出缝隙,院子里的情景展现在他们面前。
  两层高的小房子,质朴但踏实,青瓦下的白墙有了年岁的斑斑劣迹,他用砖瓦砌的那个两米长的花池,早年留下的泥土都已干裂风化,墙下长着野生的杂草。
  视野里的画面,带出他们生活过的那十三年里,一幕幕的光景。
  其实一开始,这个院子就是如此荒凉的,她没有家,他也没有,他们是在一片萧条中,慢慢一起找到了活气。
  眼下,仿佛回到了岁月的最初始。
  迈进院子里,置身其中,纪淮周想起他们常在这里乘凉,那小孩儿总是抱着半只西瓜,稚拙地握着勺子,舀到嘴里,脸颊吃得一鼓一鼓。
  耳边响起嗒嗒嗒的声音。
  他回眸,见她没来由地跑出了院子,过去几分钟,她又出现,发尾扬起漂亮的弧度,身影随着光一同涌进,奔回向他。
  许织夏一手一把从孟爷爷那里借的扫帚,回到他跟前,微微喘着气:“阿公从前说,掸尘,就是把晦运都扫出去。”
  她仰着脸,递给他一把:“哥哥,我们先扫院子吧。”
  纪淮周看着她的笑脸,静静接过扫帚。
  幼时腊月,她瞧着人家掸尘好玩,也要掸尘,他只能清早起来陪着干体力活。
  今日也是。
  她雀跃地跑到墙角,扫帚细细密密的竹枝在青石板上划出唰唰的响声。
  扫着扫着,她望着寂寥的花池,走了会儿神,忽而她回过身,天光下一张笑盈盈的脸,冲着他。
  她学着蒋校长的话,宣誓般,嗓音脆且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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