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既然是舅舅的一片好意,那我们就收下了。”牧峋开口打断他,像拎猫崽一样捏了捏他的脖颈,“还请你代我们谢过舅舅,盛……我的未婚妻他很喜欢这份礼物。”
  林助理应下:“我会派人将礼物送到二位家中,就不在此多打扰了。”
  “辛苦了。”
  临走前,牧峋又多问了他一句:“舅舅这次打算在国内待多久?我好带着盛愿去登门拜访。”
  林助理答:“英国大区负责人的接洽很顺利,已经不需要先生再多费心。之后,先生的工作重心会放在国内。”
  “……我知道了。”
  -
  又是“咔”的一声轻响,火光一明一暗,白烟随之浮起。
  牧峋犯了烟瘾,一根接一根的抽,吞云吐雾间,他侧目瞥了眼——
  盛愿似乎很嫌弃他身上的烟味,只是不敢开口,于是慢吞吞倒腾着小步子,一点一点往远处挪。
  “用给你打个的不?”牧峋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
  “嗯?”盛愿眼神疑惑。
  牧峋走过去两步,歪斜身子半倚窗,在烟雾迷蒙后注视他,目光晦暗不清。
  冷飕飕的视线令人莫名有些发毛,盛愿小步往后退,惴惴不安的问:“……你是不是……又要找我的茬?”
  牧峋一顿,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竟是这种形象,可他问出的话确实像在没事找事——
  “如果送你月牙船的人不是舅舅……是我,你也会这么高兴么?”
  盛愿怔怔的抬手摸嘴角:“……我有吗?”
  牧峋沉默不语。
  他刚刚站在一旁,把盛愿收到月牙船时眼中小心翼翼的欢喜尽揽眼底,很漂亮,他看出了神,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所以他控制不住的想,如果送礼物的人是他,盛愿是不是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明明先看中月牙船的人是他,明明第一个想送给盛愿的人也是他,明明……
  舅舅做事向来虑无不周,今夜却一掷千金,也是和他怀有同样的心意,只为博人一笑吗?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开始在他的心口漫延……牧峋觉得,今晚他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
  盛愿轻轻抿着唇,目光没有着落的往窗外望。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在舞池疯了一晚的人开始转移场地,搬着几口巨大的烟花箱子往花园里去。
  玻璃窗上斑驳的雨珠,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扭曲。
  忽然,窗口闪过一道猩红的光,那片黑色的人影压了下来。
  视线骤然陷入黑暗,盛愿心中一惊,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被人推搡着,磕磕绊绊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
  心跳擂鼓般砸在胸腔里,男人宽阔的肩膀隔绝了他眼中所有光亮,让他看不清牧峋此时的表情。
  他惊魂未定的翕动嘴唇,还没发出半点声音,牧峋就不由分说的欺身压下来。
  浓郁的烟草味道扑面而来,闯进鼻腔。
  盛愿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猝然间偏开头。
  “别——!!”
  发丝扫过脸颊,柔软的唇面狠狠蹭过耳垂,含着烟气的呼吸停在他的侧颈——
  他听见牧峋的声音:“凭什么……”
  第6章
  “我们互相见过对方的家长,在婚书上签了字,凭什么我不能——”牧峋的声音陡然一窒。
  他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栗透过西装布料传过来,于是稍稍松开一点力气,低头去看——
  盛愿死死咬着下唇,似乎真的被他吓到了,睫毛扑簌簌抖动,咬破的一点红衬得那张脸惨白如纸。
  牧峋喉结上下滚了一轮,直到看见他眸中泛起水色,才放下掐在对方腰侧的手。
  盛愿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尾音化开,仿佛渐渐扩散在风里的雾。
  “没有凭什么,什么都没有……”他没什么力气的推开牧峋,抖着声音说,“我只是不喜欢你,就像你也不喜欢我一样……”
  “我——”
  堪堪漏出一个字节,牧峋便迅速收回声音。
  他确实亲口说过,他不喜欢盛愿,这无可否认。
  牧峋也察觉了自己今晚的反常,他没来由的感到焦躁。
  他松开盛愿,独自走到一边吹风。
  他深深呼吸着潮湿的夜风,血液里那丁点酒精也被风打碎。他逐渐冷静下来,想起刚才的事,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巴掌。
  他姓牧,是牧家的大少爷,背后是势力庞大的家族,那是他荣华富贵一生的靠山。
  盛愿,他只是一个破败家族的私生子。
  抛开这些不谈,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聋子?
  那是不被他允许和接受的。
  欧式长廊的尽头,两扇紧闭的白色大门中传出沉湎的古典乐音,是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
  节拍一摇一摆,所有藏在这个不眠夜里的龌龊和彷徨,就在这样摇摆不定中,被黑白色船桨划上了岸。
  盛愿用力用袖子蹭着耳垂和面颊,被那人唇片碰到的地方,都让他觉得肮脏。
  再次抬眼时,他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情,默契的和牧峋一起忘记了几分钟前的事。
  他没做片刻停留,匆匆掠过牧峋身侧,脚步没停,却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扯住了他的手腕。
  “我让司机送你。”牧峋说。
  “我自己回去。”盛愿头也不回的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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