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穿着那么漂亮,丢了多可惜。”牧霄夺面不改色道。
这条裙子……丢掉委实称不上可惜,来路也平平无奇。
虽然不是地摊货,可也不是能叫得上名的大牌,和这些纯手工定制西装摆在一起,属实是鱼目混珠。
某个深夜,盛愿点进购物软件搜索“女裙”,在跳出来的页面里,随便选了一件价位差不多的买下来。
不知是心虚作祟,还是过于的草木皆兵,整个过程他手抖没停,穿它之前更是做了很久心理准备,硬生生把自己灌醉。
即便那个夏天已经过去两年,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牧霄夺却表现出一派若无其事,甚至又把它挂回了衣柜。
那一抹红唐突的出现在纤尘不染的深黑中,仿佛凭空撕裂出一道鲜血淋淋的伤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屏幕,盛愿出神的望着男人的背影,眼见那抹红被他掩藏进漆黑的布料后,不留半分痕迹。
他无法想象,那个他问心有愧而不堪回首的深夜,牧霄夺是以怎样的心情为他褪去红裙,又是以何种神态将那条项链系上他的颈间。
他其实,早就给过自己一个月亮。
每个人,好像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一点秘密。
他无意中窥探到的,牧霄夺不屑于在他面前掩藏的,仿佛只是庞大冰山的一角。
他不禁想:如果他们没有重逢,他会一直留着这条裙子吗?他会和他一样,将这段不可告人的秘密永远埋藏心间吗?
除夕夜里气温骤降,零星雪花飘散,夜空乍破盏盏烟花,照得天空半透明一般明亮。
这是盛愿第一次在自己家里过年。
前几年,他都是在陆听夕家过春节。陆听夕的父母看着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把盛愿当成了自己半个儿子在照顾,每年这几天都会让自家女儿把他接到家里。
今年大有不同,盛愿看着坐在年夜饭桌前给他夹菜的妈妈和小卢叔叔,心尖颤动,竟然有些难以面对这种场面,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最初的愿望不就是这个吗?这座冰冷的城市里,终于有一盏灯是为他亮起的。
吃完年夜饭,盛愿本想去阳台给牧霄夺打电话,洪珠仪说他整天忙着谈恋爱都顾不上妈妈了,生拉硬扯抓他去打牌。
盛愿牌艺不精,输的底朝天,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坚韧,非得扳回来一局不可。是以,大概对方一整夜都不会等来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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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氏老宅今夜灯火通明,牧老夫妇为了这场难得的团圆一大清早就开始忙碌。
老宅远离喧闹市区,是个适合养老的清净地,除夕夜里也格外僻静。
年夜饭桌气氛无比沉闷,牧父坐在主位,牧海英一家三口、牧母以及牧霄夺分坐两侧,无人牵起话头,一时只能听见碗碟磕碰轻响。
牧峋瞧见祖父祖母面露尴尬,有心活络气氛,干巴巴讲了几句,只有老两口看着外孙乐呵呵。牧峋见无法撼动母亲和舅舅之间的坚冰,也不再讨嫌,机械的将饭菜送进嘴里咀嚼,味同嚼蜡。
牧母温温然笑,满目慈爱的看着儿子,“霄夺,何家老总前阵子来家里拜访,带了不少他珍藏的酒,要不要陪你爸爸喝点,你难得能回家一次。”
“晚上还要开车。”牧霄夺眼梢凉,没什么情绪的推拒。
“……开车,还要走啊。”牧母的表情瞬时凝固在脸上。
她这两年才见过儿子一面,没想到只是吃个饭又要匆匆离别,“……要不,就在家里住一晚吧,我都让佣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
“不了。”
“……唉。”
置身主座的牧父面容并不明朗,表情沉肃。
牧霄夺看出父亲似乎有话想说,却作视而不见,沉默应付过场。
好半晌,牧父实在等不来牧霄夺的主动开口,状若不经意的提起自己那些一大把年纪还要惹是生非的兄弟们。
“霄夺,你那几个伯父怎么样了?他们胆子小,借他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东南亚那群亡命徒有牵扯,肯定是被人骗过去的。你看看能不能拉拢拉拢上面的人,给你的伯父们减缓几年,他们毕竟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事我说了不算。”牧霄夺语气淡漠,清绝的话语不留情面,“况且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权当伯父们是长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们这次是被警方抓到了把柄,我没权力插手。”
“爸,伯父们的案子我比他知道得更清楚,您怎么不来问我?”牧海英将话题牵过来。
牧父叹了叹,满脸忧容,“前阵子多亏了你把这件事从媒体压下来,爸知道你为此耗费不少心神。”
牧海英轻蔑冷哼,“您看清楚了,这个家里谁才是您最能指望上的人,少热脸贴冷屁股……”
牧霄夺眼里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讥嘲的笑意淌过,“牧氏上半年股市暴跌的原因人尽皆知,您是想眼睁睁看着牧氏在公众心里信任崩塌?还是想看那几个分文不值的拖油瓶继续耀武扬威?二者孰轻孰重,您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