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楚韵的心砰砰跳起来。
当时她跟杜容和两个人在家说是要如何治傅家时是清晨,那个点儿正是巧红给杜家人梳头的时辰。
杜家养不起那么多梳头娘子,梳头都是让身边的老妈子来做,老妈子大多身兼数职,这上头也就是能过得去而已。
杜太太得来的这个巧手娘子,就让她指挥得团团转,除了给她梳就是给三个儿子梳。
那个点儿,巧红过来听见了也不稀奇。
如今那些皇帝的眼线网还没有彻底建立起来,但若有人顺藤摸瓜查到杜家头上。
杜家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作为媳妇的她自然也跑不了。
楚韵没敢再往外走,她一个人也就能在黄米胡同乱窜而已。
况且之前瞅着傅家人被抓,已经让她们大大出了回风头,这时再有事把她和傅家人联系上,惹得傅家余支以为是她故意捣鬼,就不妙了。
趁着巧红和蔡婆子算命的功夫,楚韵扭头回了杜家。
何妈揽着两个妈妈儿等得快上火,她都怕楚韵也跟老寡妇似的瞎了眼,看上修天棚的汉子跑了。
这时见着人回来,赢的钱都不要了,扯着人往屋里走。
楚韵让她说了一路都没吱声,她都不知何妈怎么想的。
那棚匠哪有小荷老师好看?
她躲进屋子里,找着杜容和道:“小荷老师,还写呢,你们家都要没了。”
杜容和正执笔在写最近打听来的鲜闻,诧异道:“怎么没了?”见她满头的汗,顺手把冰碗推过去。
楚韵坐下吃着冰碗,道:“太太爱占便宜,这下好了,让她占个泼天便宜……”
接着把巧红或许是山东傅老爷宅卖出来,辗转落到闵氏手上,原本要叉闵氏娘家,结果让杜太太截胡,最后在杜家流窜吃瓜偷听到他们谈话,把傅家报复得永世不得翻身的事儿一说。
杜容和最近满京乱窜,日子过得跟姚太太无二,这时亦无师自通地脑补出一场逼民为仆,祸害乡里,以下犯上,虽九死其犹未悔,仍要讨要公道的冤情血孽。
楚韵都叫他畅想的场面吓一跳。
杜容和笔杆子差点掉地上,叹一声,道:“我娘可真是……唉,她可真是……不怕,我去瞧瞧这老妈子在作什么死,真是她害的。家里有我在,也不会让你出事。”
说着就要乔装出去。
他是半个皇帝的耳目,想去哪里乱晃偷懒都可以说是奉旨出行,出去跟踪巧红,亦是一颗红心向清帝。
楚韵看他转到屏风后换了身灰布直缀,带了个帽子假装成落魄秀才。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小和大爷。
又落魄又有文化,一看就是为了五斗米能做知心大哥的好人。
楚韵笑:“你可真有本事,看这酸溜溜的,老账房似的。”
杜容和一沾胡子,打个长揖,摇摇扇子,酸溜溜地走了。
外边巧红跟蔡婆子说完闲话,又问人过路的卖花婆子赊了一篮子鲜花记在杜太太名下。
一抹嘴,挎着小包袱往朱举人宅去了。
这一回她走了就不打算回来了,想装成叫花子偷偷混进朱举人宅做隐奴。
素银打听过,朱举人家里许多老家依附过来的隐奴,没身份没籍贯,有犯了事的也有别家逃奴。
举人老爷,怕个卵|子。
她这样的过去,有素银做保,又有手艺在,在里边吃亏又能吃几个日子?
到了曾记面店铺。
巧红点了碗芝麻菜、腐干丝、红糖馒头,跟已经等了五六日的素银说话。
素银:“娘,你差点吓死我,这么些日子不来,我还以为你偷主家东西被捅出来,遭了瘟了。”
一时周围几个吃饭的,都呛了。
杜容和听得一怔,默默坐在隔壁叫了碗鲜鱼面。
巧红看不是事,眨眼换用满语夹杂汉语和山东话跟女儿说得眉飞色舞。
买鲜鱼面的大爷听了一耳朵没听懂,也不敢听了,还拉着杜容和劝:“酸才,这两人是鬼上身了。你瞅着少说也得八十多中举了,再听鬼话,下辈子中举也难。”
杜容和诺诺点头,低下吃面。
语言是他老本行,哪有什么不会听的话,不过他假装听不懂,把话听了个十成十。
这个巧红还真是傅老爷在山东那边买的仆人,跟着傅老爷回京述职时伺候过一阵傅老太太。
山东出了事后,钦差要过去看。傅老爷一家怕让人知道自己家奴才太多,不得不抽出一些不相干的人脱手。这里头被分开发买的就有巧红一家。巧红生了三儿一女,哭了三个儿子一会儿,提到丈夫只有死鬼两字。
喜得从包袱里拿出许多字画,道:“大仇得报,我的儿,有了这些,咱娘儿两个再寻个夫婿也不是难事。”
素银看了眼,道:“怎没银子了,先前你给的那二十两,我都去通路子了。”
巧红:“我伺候的那个太太是个铁公鸡,甚少打赏下人东西,那银子都是别地摸来的,这月的想是还要几日才放进去,要不是为着你,我都不想这么快走。”
杜容和听着下人说亲娘铁公鸡,当真哭笑不得,她都从自己这搂多少钱出去了,怎么还怎么缺钱花?
思索片刻,那头素银已要带着巧红进朱举人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