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他说:“父亲和母亲的不同。看我娘就能明白。郎家给我娘陪嫁了不少田产还有两间铺子,这些都是我娘的嫁妆,但是它在名分上是归我爹和整个杜家的。她的金银珠宝也不能用郎芝香的名字去做生意,她要赚钱,除了问儿女丈夫要,就只有放印子钱一条路。”
楚韵哎呀一声,道:“我可算明白了。”
搞不好王熙凤放印子钱,就是因为她没有合法的来财手段,不得不去做这个,反正都是违法,不如违个大的来钱还快。
杜容和还以为是楚韵的出嫁闺训不够,这些都是母亲应该教给女儿,可他的小韵爹娘很早很早就去世了。
他语气转眼低了八度,温柔道:“老太太怎么跟你说的呢?”
楚韵:“我们在乡下不说这些,老太太不学清律,而且我们当时都要饿死了,法不法的也没那么讲究。
她老人家只有一句话:规矩是对活人讲的,你都要死了还守规矩那可真是活活蠢死的,断气前千万别报上我刘满银的名字啊。”
难怪楚韵一来京里就折腾着要赚钱,原来她是不知道女子无私财。
杜容和笑:“老太太真是明白人。”
楚韵点头:“对,一生都明白。”
杜容和看她在嫁妆财产上稀里糊涂的,只能自己跟她说清楚。
他说:“就拿咱们来说,要是我们以后没有儿子,杜家族里就能直接插手立侄儿为继嗣。我要是不幸走了,家里的一砖一瓦你都带不走。”
这个楚韵当然知道,所以她的钱必须要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究竟有多少钱。
而且要藏到她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钱为止。
不过杜容和要说的不是保护嫁妆的事,有他在怎么也不会让楚韵操心这个。
他又把话题转回去说:“女人无私产,寒门学子会学这是天理伦常。但我们学的是财产很重要,一个家的财产只能通过父亲传给儿子的方式继承。先生说这个是‘父子天合’的表现,说明父子之间天生就应该为对方付出。夫妻和母子都是‘人合’,人和天怎么能比呢?所以父子比母子、夫妻关系都更紧密。”
杜容和:“你在乡下也能看到,小到锄头,大到田地,家里能产生钱的东西都不由母亲做主。儿女想要只能去讨好父亲。这就是为了削弱母亲与儿女的联系。毕竟母亲跟孩子是天然在一条线的,不想法子拆开,父亲肯定抢不过母亲。”
天合人和的这些话都是杜老爷请先生教他的,至于削弱母亲与儿女的关系,这个是杜容和自己悟出来的。
所以他对亲娘一直很宽容,杜太太无形中受到的苦已经足够多了。
他自己能悟出来,他就觉得大家都能悟出来,这么简单的事还能有人看不出来?
“你爹恐怕没想让你悟。”楚韵沉默了半天,突然出声:“你爹请的先生还教你什么了?”
杜容和:“女训。”
楚韵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他教你这个干什么啊?”
杜容和小声道:“他找的那个先生说这是齐家之道。说什么女训写出来是给男人看的,男人看了才知道好女人是什么样,才能要求家中的女儿怎么长。”
他并没有以为这些话是对的。
在杜容和心里,这只是说明八旗子弟书香世家跟寒门小民受到的教育不同。
这对他造成的影响是,他以为略有些身份的人家里都是这么教导子孙的,他以为他们三兄弟都对女训这些书倒背如流。
楚韵拿刀的心都有了,她不是真的古代人。她呸一口道:“老杂毛真是疯了。这种教法怎么可能世家大族都学。他教你父子天合,母子人合,夫妻人合。不就是教你不信任何人,只尊敬他吗?一个家族怎么可能这么教孩子?这教出来的不是奴才秧子吗?”
要不是杜容和聪明,他早就完了。
再一想杜大爷和杜二爷的举止,楚韵可以断定,杜老爷只这么教了杜容和。
至于为什么,小荷生得好、嘴又甜、又聪明,让他做家族的马前卒,多好用啊。
事情逐渐离谱起来,杜容和原本只是想说母亲和父亲确实不同,怎么突然就拐到他的教育问题上来了?
杜容和哑然:“……不会吧?”
他也学着楚韵说了一句:“这老杂毛有这么贱吗?”再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
楚韵挑眉道:“等李二少爷回来,咱们问问他能不能把女训倒背如流就知道是不是真的。”
杜家门第能有李家门第高?
要证实是老杂毛坏出汁,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实验对象吗?
下午楚韵就开始点菜。
点的凉拌掌中宝和心肺罗卜汤,秋天了,吃这个补身。
李佑纯一整天都过得不是很舒服,昨晚睡得不好,导致他今日一直精神不济。
这激发了他的好胜心,吃完了晚饭,李佑纯又回到了这所小小的别院。
楚韵在屋子里跟杜容和说:“这次出来,干脆不回去了,老杂毛有疯病。”
杜容和点头如捣蒜,他说:“小荷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