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所以其他装孙子不知情的同僚让人在差事上寻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确实都是他们做过的,但没有多严重。比如在内务府拿了一些不该拿的东西,家里多养了两个妾,家风不严什么的,轻轻处罚罚了一些钱,主要是为了警告。
楚韵还以为要血流成河呢!
她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什么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楚韵感叹:“原来在官场其实不是这样的。”
“以后还要他们做事,总不能杀一批养一批,这样也容易走漏消息。”杜容和听着外头传来的消息这么跟楚韵说。
他觉得这姑娘有时候天真到令人发指,他本人喜欢纯真的姑娘,但万一哪一天他也没了呢。杜容和抱着要让楚韵增加一点对她投身之地认知的念头,温言道:“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们先贬个官罚个俸,紧张一点的停职留用一段日子,过了风头,再招招手把人叫过去,大部分人都能乖兔子似的,忍着疼还凑上去舔手。”
楚韵听见这一套,就嫌恶地撇开头了,低着头剥小巧玲珑的糯米粽子吃。
她不想听这些,听得多只会让她想给三体人发坐标。
杜容和其实有些担忧,这些手段在官眷生活里很常见,而且这些姑娘洞房花烛夜前,娘和嬷嬷教的不仅是怎么伺候男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让她们知道官场的人情往来是怎么回事,进去了又要怎么做。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不觉就被夫婿一家挤到外人身份上去了。
月姐儿、娘、家里几个小姑娘,以后都要过这一关,甚至杜薇已经提前过过了,她们都适应得很好,脸上根本不可能明晃晃地露出——好脏、好恶心、快走开的表情。
怎么到楚韵就不行了呢?
他觉得楚韵在乡下过得也不是好日子啊!乡下人就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了?
乡下人活不下去还卖儿卖女,互相换亲呢。甚至有的姑娘连条好裤子都穿不上,十七八了被兄弟们从家里拖出来丢到不知道哪里的汉子身上,再从这个汉子家里拖走一个差不多大的姑娘。
这种事也很常见啊,杜家以前有两个投靠过来的下人就是这样的姑娘。
楚韵在楚东陵身上也吃了不少苦,怎么她还是这么讨厌这些呢?
但他舍不得强迫楚韵做他不喜欢的事。他被两个爹强迫的地方已经够多了,没道理他们两夫妻都要过这样的日子。
杜容和苦笑着叹气,把人转过来说:“你啊你,叫我怎么办呢?”
楚韵把粽子分过去一只,看他这样子就半真半假地把心里话说了一半出来。
她说:“人活不下去时做的恶,再恶这恶里也有一份天道不公。”
她讨厌那些恶人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但她也懂一个道理,只有能活下去的人才能讲道德,比起这些人,楚韵当然更讨厌已经锦衣玉食却仍转着脑瓜子在人命里钻来钻去想钻出乌纱帽的人。
她听一耳朵都觉得脏!
“反正我ῳ*Ɩ 决不会离这些人太近的,了解他们的日子做什么呢?再说不是有你吗?你一个人了解还不够?”楚韵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已经够多了,完全没必要再多点。
杜容和对这个回答半是欢喜半是忧,喜的是——小韵这么依赖我我不能让她失望,这些风雨我会为她挡在外边,让她只用在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足矣。
忧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她一直这么过下去。
日子一晃到了五月初,何显耀的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事情不能往深里追究,何显耀也没有明确的处罚,最后是叠了二三十条罪名把人拿走的。
这里头最大的罪名是贪污,但说的也不是他贪内家女眷的东西,而是偷宫里的东西出去卖,至于卖了多少,任君猜测。
其他的罪名都比较小,主要是说他苛待亲妹、调戏良家妇女。
这两桩有人证,何大姑娘何二姑娘恨不得何显耀去死,尤其还有嬷嬷跟她们说要给大姐一笔钱给她在旗人家里找个好人家。
嬷嬷说:“二姐年纪小做事利索,以前是我们看走眼了,现在一看正好弄进宫做个管事的大宫女。”
何二姑娘眼皮子浅些,顿时眼睛就亮了!嬷嬷告诉她管的是冷宫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没什么前途,她也愿意!
没前途但安全,还能捞一些银子花,这日子不是很好吗?
在何大姑娘耳朵里,这个话算得上威逼利诱,分明是拿妹妹当人质不许她乱说话,只是做事的人做得跟媒婆似的而已。
但她们确实没有办法,所以痛快地答应着告了哥哥,何大姑娘因为告哥哥被“重重”打了三十大板,当晚就“血淋淋”地溜回家里躺着了。
吓得街坊邻居捂着眼尖叫,郎氏都亲自送了两大包药过去,楚韵看着里边还有根红参。
何二姑娘关着门谁都不让进,只是出来哭着摇头道:“大夫都说阿姐不行了,我想着尽快找个人给她冲冲喜。”
不到三天媒婆就说好了一户人家。
该人家姓苟,苟家是管打牲乌拉的小管事,差不多算世袭了,苟五爷继承了老爹的差事,俸禄不多,但能顺道扣下那边送过来的皮子,日子过得很不错,只是因为苟家连着死了几个儿子,家里寡妇多,许多人家觉得苟家晦气不敢把女儿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