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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这些日子也辛苦你压抑性子,伪装正常去处理那些你不太擅长的工作。”翁陶然举起酒樽,要和应允碰一碰杯。
  他们都没注意到应许的小动作,应允还嘴硬说:“怎么不擅长?我可擅长了。”
  翁陶然咋舌:“我还是期待你快些恢复记忆吧,你那么锱铢必较的人,要看到自己的心血被自己糟蹋,肯定会气疯过去。”
  “你不是跟我不来往了吗?怎么又知我锱铢必较?”应允这回转了个弯,不跟人针锋相对。
  “是啊,但今天主动来找我的人是你。”翁陶然不慌不忙,把钩子反扔回去。
  他俩又一来一往打起毫无营养地嘴仗,没人想起要点菜,应许捧着自己的酒樽,一口一口把红酒喝了见底。
  因为对自己的酒量太过自信,又因为这红酒是少有的醇香,应许难得没控制住自己,多喝了两杯,渐渐地连旁边俩人的朗声对骂都听不清。
  难道有诈……应许的理智被酒精吞没,来不及细想就浑浑昏倒过去。
  *
  “好了,小孩子睡着了,”翁陶然招来小精灵机器人,给趴桌子上醉倒的应许披上薄毯,“你再不说点真心话,晚饭我就不留你了。”
  应允虽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但想到正事要紧也就不多余跟他打嘴仗,直截了当地问:“宁松雪和宁桦云怎么了?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唉哟,这种事情你自己记起来就好了,绕这么大圈子来问我,还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翁陶然没有正面回答,言辞间也有些许不耐烦。
  应允咬了咬牙,到底没跟他计较,瞥了一眼醉倒后的应许,应允有些犹豫:“这个应许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你们家从卫星城的孤儿院抱回来的,具体是哪个孤儿院,你严防死守没让我打听到。”翁陶然还是没给出答案,“应允,以你的脑子哪怕失忆了,也应该查得出来,如今我与你已经桥归桥路归路。”
  “没有到不共戴天的程度,我不信你会害我。”应允也坦然,“从我现在的视角看,我们已经认识十八年了,翁陶然。”
  “但我们也不对付了十八年,”翁陶然顿了顿,似乎下定某种决心般勾唇笑道,“从你们家收养应许之后。”
  “为什么?”应允追问,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翁陶然却卖关子:“你自己看看应许的脸,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十八年前,他也还是个小婴儿。”应允无意识地咬牙,语气里隐隐含有怒火。
  “对啊,但十八年后的现在不是。”翁陶然笑意更深了些,“不管怎么看,他真是像啊,比你之前赌气养的职业替身都像。”
  “翁陶然,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应允拍桌而起,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揪住了翁陶然的衣领,“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你自己原来知道啊。”翁陶然轻轻叹口气,“当然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那你自己肯定也去试探过应许的态度,从他的态度里,你应该能察觉到什么吧。”
  “还有你也在处理你那些生意,接触到那些你十九岁根本不会去接触的人……你总该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翁陶然的语速不徐不疾,态度平静得像在陈述某种事实。
  也许,他说的就是事实,应允来找他也是为了确认……三十七岁的自己到底被时间磋磨成什么货色。
  三十七岁的应允是联邦的财阀巨头之一,控制了联邦的纺织业和部分重要矿产,无数卫星城工人的生命在他手上;他平时来往的生意伙伴都是星际黑市中的狠角色,每个人都洗不白身上的污泥与罪恶;他没有与身为军队蛀虫的大哥断交,反而伙同大哥一道,收养了一个那么像……的应许。
  他都在做些什么?他明明立誓哪怕无法参军也要用别的方式报效联邦,可他为什么也成为了剥削者,为什么也成为了罪人和蛀虫?
  应允缓缓地松开了翁陶然,他没办法反驳这乱七八糟的黄毛,没办法像学生时代那样肆无忌惮用翁陶然糟糕的审美转移话题,那会儿他们也会针锋相对,但那会儿应允的底气在于他并没有错。
  可是现在他错了,负罪感不允许他嘻嘻哈哈地将这些事情翻篇而过,如果是三十七岁的他,也许还能坦然面对,他做了这些事情,他会承认。
  但十九岁的应允没做过,他不愿意承认。
  “别感伤了,等你想起来一切,就会觉得这些事情不算什么。”翁陶然拍了拍手,又招来了抱着羊皮卷的小精灵,“我就随便点了,你爱吃不吃,待会儿烟花秀开始,你把小孩子叫起来看,别白费了我让出来的好位置。”
  应允颓废得很,跌坐在位置上一时起不来,他反驳不了翁陶然,又不敢看向应许。
  正陷在伤怀情绪里无法自拔,翁陶然轻飘飘地说了句:“应许这孩子看起来还蛮喜欢你的。”
  “不,他不喜欢!”应允下意识反驳,他目光终于扫向醉倒的应许身上,应许醉相很乖,脸趴在桌面后就一动不动,只露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应允想起他再次试探应许是不是伪装的那天晚上,应许乖乖坐在他身边,歪着脑袋听他讲话的样子像只顺毛的大狗。
  应允定了定神,重复了一遍:“对,他不喜欢。”
  第10章
  应许是被烟花的声音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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