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知足且也永远得不到真正的满足,应许想自己活该被自己的小心思折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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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打理好自己,郁郁地下楼,客厅里传来早间新闻的声音。
他站在楼梯转角处,往下扫一眼就看见应允捧着牛奶杯端坐在沙发,哪怕是看这些毫无营养的娱乐新闻,应允都能维持着一丝不苟的端庄。
就几步的楼梯,应许趁这会儿下楼的功夫,把自己郁郁的表情也重新整理了,变回金丝雀特有的柔软妥帖。
“先生,早上好。”应许上前一如既往地问早,“昨晚劳您费心。”
“没怎么费心,”应允盯着悬浮的光屏,“你喝醉后还挺乖的。”
应许心下一跳,佯装如常问道:“您早饭想吃什么?”
“我已经让厨房做了,今早吃鲜虾馄饨。”应允淡淡,“馄饨还没煮好,先陪我坐会儿吧。”
应许谨慎地坐在离应允一臂远的位置,他觉察到应允对他言语和行动上的疏离,心想昨晚肯定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虽想要探听,但也知道这不是太好的时机。
于是他沉默着,等待应允开口发难。
而应允则是再次愤愤地关掉了光屏,新闻上乱七八糟的娱乐丑闻依旧让他心梗,不过这次心梗完没有开口怒骂,面上的怒气百转千回,最后都全全忍耐下,只剩下空洞的迷惘。
看来昨晚不止应许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翁陶然肯定也没放过应允。
应许沉默不下去了,“先生,您还好吗?”
这话问得不甚机敏,而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妥帖话,来打破此时尴尬的沉默。
“没事。”应允冷声道,终于想起要看他一眼似的,才扭过头来僵硬地补充,“馄饨应该好了,你去厨房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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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心虚,应允又不在状态,这天他俩都浑浑噩噩,好不容易辛苦地捱了过去,回家下飞艇时,应许习惯性地伸手扶了应允一把。
握住应允胳膊的那一刻,应许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抗拒,应许瞬间就松开手,空旷的露台上,他和应允尴尬地面面相觑。
飞艇适时地按照既定程序,悄无声息地飞离露台,停在顶楼的飞艇场,露台上就剩应许和应允,以及应允安置的鸟笼秋千架。
“先生,我想我和您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应许背到身后的手悄悄握成了拳,指甲掐进了手心,“如果是我昨晚说了冒犯您的话,那您可以直接惩罚我,不需要这样为顾及我的心情左右为难。”
他看见白炽光下应允紧蹙的眉头,赶在应允即将开口前,几乎瞬间就声泪俱下:“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不希望看到您为难!”
话音落时,应许和应允同时为他蓦然滑落眼泪所震惊,应许惊讶的是他随机应变的演技,而应允的神色就更复杂了些。
“我以前是这样对你的?”应允的神情带着明晃晃的嫌恶。
应许被他的反应扎了一下,眼泪没有停止:“您从来不会冤枉我,我知道您就算罚我也是为了我好。”
“可要是我错了呢。”应允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您不会有错的,”应许笑了,哪怕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很狼狈,但依旧强挤出来一丝笑,“我和您相处了那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么?”
这一句话似乎彻底击穿了应允心里的某道防线,应允抬起了手,应许也顺从地闭上眼睛,但那巴掌没落到他脸上。
应允给了自己一巴掌,在应许无措的目光里,他的神情失望中又强撑着镇定,这让应许想起他摔碎积木模型的那个下午,一模一样的失望,但应许终于分辨出来,这个失望针对的是应允自己。
应许骤然慌乱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在他没有觉察的时候出现了无法挽回的漏洞——昨晚翁陶然到底跟应允说了什么?他无从去深究,只恨自己赌气贪杯,误了大事。
“先生!”应许忙忙上前去攥住了应允的手,他想阻止,可应允深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瞪向他,似乎想看穿他极力隐瞒的心虚与不甘。
“您何必如此?”应许艰难地开口,逼迫自己将那漏洞百出的谎言缝补,“您已经待我足够好了,而且我本来就仰慕您,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应许。”应允只是平静地唤他,此时的应允没有中间这十八年的记忆,可应允的神情严肃得和三十七岁的应允别无二致,本来他们也确实是同一个人,“我查到现在的军校可以在暑期办理入学手续,你既然这么听我的话,那明天你就收拾收拾去上学吧。”
“学费不是问题,我已经给你预交了四年,如果还不够可以问我要。”
“您这是……不愿意再‘错’下去了?”应许松开了应允的腕子,他虚伪的眼泪被吹干,脸上强挤出来的笑意也真切了不少,“还是说我做得不够好,惹您不满意了?”
“你就是太让我满意了。”应允神色复杂,脸上的巴掌印红得骇人,“应许,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不该为了我的私心而毁掉。”
应许本想用自己考上军校前途无量来反驳,但脑筋一转,想明白过来之前应允为何轻浮地作弄他。
“那您之前对我的亲昵都是试探?”应许语气笃定。
“对,结果让我很失望。”应允也坦诚。
应许笑弯了眼睛:“原来您对我没有欲.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