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久川埴满心觉得荒唐,这间寿司店正巧坐落于四町目至波罗的必经之路上,根本不需要任何推理。看他兴致索然的模样,朗姆毫不强求,反倒得逞似的笑了:“现在可愿意听我这老头一言了?”
  “……”
  久川埴只得妥协,悠悠叹了口气。
  朗姆环顾四周空旷的街道,独眼中笑意更甚,以他的精明,当然不可能将博弈放在不可控的公开场合进行,只招了招手,便有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巴赫驶来,在两人身侧停下。朗姆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久川埴却只觉得可笑,他被他调笑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遂拉开了另一边车门,自顾自坐进车里。
  月色中的米花町,独眼厨师得逞似的大笑一声,同样迈进车座,扬长而去。
  迈巴赫在无人的马路上留下一串尾气,与此同时,波洛咖啡厅里仍然亮着灯,煞是笑语欢声,而精心制作的三明治放在桌上,始终没能等到卫生间里的某人回来,直到彻底凉透。
  第85章 西拉
  朗姆说:“我需要你做一件事,蜜勒米尔。”
  他两手交叠,似笑非笑地看着久川埴,又像在透过他看向他背后的另一个“影子”。久川埴很不适应他的这种打量,不由绷紧了后背,很快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自暴自弃地说:
  “……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
  “你当然可以,蜜勒米尔。”朗姆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以相当自然的姿态靠坐在软椅上,他的手下上前为他点燃烟斗,而后眉眼恭顺地立在一旁。
  组织设立于东京市内的地下基地,名义上早已被划拨到琴酒名下,且近些年愈发有独揽大权的迹象。此消彼长,朗姆的势力被倾轧得越发严重,但好歹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内,他依然有说一不二的话语权。
  朗姆眯了眯眼,许是想起己方派别当下颓靡的现状,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指节有一下每一下敲击沙发的皮质表面,仿佛故意在给久川埴本就烦躁的心情添堵。
  “我和琴酒已经商定了。”他忽然这样说,“等库拉索回来,由你操作她的手术——作为我将人借给琴酒的交换条件。”
  “……我做不到。”久川埴抿了抿唇,还是这句话。就算他试图搬出琴酒的名字施令,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而朗姆对他的推拒一点也不意外,他是操纵人心的高手,闻言更加从容地一笑,告诉他:
  “你当然能做到——蜜勒米尔,我优秀的孩子,你的父辈会为你骄傲的。”
  久川埴面无表情,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只摆明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站在原地。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朗姆顿了顿,越发不紧不慢地说,“担心失败?——那就提前练习好了,是不是?”
  他像寻常长辈那样,企图与久川埴来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可他努力拗出的慈爱表情除了让人恶心外别无他用。久川埴皱了皱眉,脚尖在地面停顿半晌,终于忍下逃跑的冲动,问他:
  “你是什么意思,朗姆?”
  朗姆笑起来,一双龅牙像锋锐的锯齿般森森的,满是不怀好意。他拍了拍手,一个人影从阴影处走出来,久川埴这才第一次打量起这个男人,为朗姆点上烟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下属。
  ——不,他才不是什么朗姆的下属。久川埴认得他,他曾将他从凶险万分的火并现场带出来,消毒诊疗,悉心照料。
  ——“西拉?”
  久川埴不可置信地说,“你……”
  “抱歉,蜜勒米尔先生。”西拉不自在地摩挲一下手指,略腼腆地撑起一个微笑,“我想帮上您的忙,所以……”
  “你疯了!”久川埴瞪大眼睛,再也顾不得所谓礼仪,伸手一指朗姆,“你怎么会听信他的鬼话!”
  “唉,这话听着可有些伤人。”朗姆抚着胸口,倚老卖老道,“恕老朽直言,西拉君也不过是知恩图报。倘若手术尝试一次就成功,他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歪门邪道!久川埴无语,狠嗔了他一眼。朗姆不为所动,毫不在乎他的小动作——仿佛从一开始就笃定了他不会拒绝。
  更可恨的是,久川埴的确被他拿捏了。莉莉是蜜勒米尔的软肋,一直都是,当初朗姆正是因此才能心安理控制青田诚一郎,为他做事,而如今,连久川埴也要走上他的老路。
  他闭了闭眼,重新抬头看向踌躇不安的西拉,轻声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报恩’?”
  西拉想被戳中心事,登时萎了下去,嚅嗫着叫他:“蜜勒米尔……”
  “告诉我实话。”久川埴温和、不容置疑地说,“不要打着我的名义,那只会让我后悔——好像我救的都是些白眼狼。”
  “不、不是的。”西拉大受打击,倒退几部,踉跄撞在墙上。恩人失望的眼神在他眼中变得无比可怖,男人呜呜咽咽地哽咽起来,半晌才说,
  “……为了、为我的母亲,蜜勒米尔……肿瘤末期,全身扩散,只有朗姆可以救她。他能帮我找到最好的肿瘤医院,最好的肿瘤科医生。拜托您,拜托——答应他吧!”
  久川埴久久望着他,不可遏制地感到悲哀——悲哀却又可笑,毕竟朗姆手中哪有什么医疗人脉,不还是打着青田诚一郎的名号招摇撞骗,附以组织的威逼利诱,这才每每能够奏效。
  他扯了扯嘴角,忽又觉得很无力,便不再理会西拉,转身面对朗姆。朗姆始终观察他的反应,对他的无可奈何感到十分优越,桀桀地冷笑起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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