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样一来,明怀镜心下突然慌乱起来,以为自己哪里说错话了,连忙要出声安慰,但剎那间雷定渊眼神凌厉如刀,猛然转身,同时冥芳剑唰然出鞘,“噌”一声,剑身嗡鸣,剑气暴起,直指西边一廊亭柱后而去——
  雷定渊厉喝道:“什么人?!”
  说时迟那时快,宋平涛立刻道:“啸谷!”同时一长剑呼啸而出拦下冥芳,发出巨大的金石相击之声,冥芳回转,啸谷不敌之下被弹飞数丈远,随即只见一道黑影从柱后走出,伸手便接住飞旋的啸谷,嘻嘻道:“抓到了一个偷听小贼。”
  雷通一听这声音眼睛就亮了:“李向趣哥哥!”
  这人影越来越清晰,走路吊儿郎当,背上一把剑,声调慢悠悠:“平涛,这种场合不叫我也太不够义气了吧——不过现在来也有现在来的好处,看,有只‘兔子’送上门来了。”
  宋平涛:“你来了为何不出声?”
  李向趣翻了个白眼:“出声了怎么抓贼?”
  待此人行至众人跟前,将手上的东西如弃敝履般随意往地上一扔,明怀镜这才观察清楚,他手上提的“兔子”是个半死不活鼻青脸肿的人,眼睛紧闭,睫毛轻颤,正在装死。
  李向趣拍拍手,转过头来扫视一圈,道:“雷兄你未免也太吓人,若不是啸谷,今日怕是要一剑两命,苏氏再多出一个强大的厉鬼邪神,那也太麻烦你了,多不好!”
  随后又跟明怀镜勾肩搭背,哈哈道:“明怀镜明兄,久仰大名,在下李向趣,凡人一个,散修一名,不是坏人,尽可信任!”
  明怀镜莞尔一笑,还未开口,雷定渊便上前一步:“你何时进来的?”
  李向趣松开手,道:“当然是在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宋平涛这家伙不会叫上我,但这么稀奇的事情,我李向趣岂有错过之理?”
  地上这人一动不动,李向趣一脚踢过去:“别装死,说说你都偷听到了些什么?”却只见此人蜷成一团,浑身发抖,李向趣正欲再踢一脚,明怀镜伸手拦下,矮身问道:“你是何人?”
  意料之中,并无答话,但凑近了些,明怀镜却的确听到了东西,不甚清楚,他伸手示意众人稍稍安静,屏气凝神,集中心力听着此人口中细碎之言。
  “不......不要......”
  明怀镜心中奇怪,问到:“不要什么?”
  “不要,不要你......”
  明怀镜十分耐心,言语缓和:“好,那你要谁,又为何要来此地?”
  此人却依然答非所问:“天帝,天帝......你父母,该死。”
  随后此人眼睛突然充血猩红,从地上挣扎爬起,一双手张牙舞爪欲抓明怀镜衣襟,同时声嘶力竭喊道:“你父母!该死!该死!”
  此话一出,明怀镜笑意褪尽,起身迅速后撤一步,面色冷若寒霜,一字一句淡淡道:“看来你暂时不愿说实话,那便先如此。”
  说罢明怀镜便不愿再看此人,两手一背,轻叹一声:“谢安,穿心。”
  话音刚落,谢安笔飞速显形,平日柔可书墨的笔尖此刻如刀锋般淬着寒光,一眨眼便绕过地上暴起之人的身后,分为两笔,金光凌空撕破浓重的夜色,朝此人双肩狠狠刺了下去!
  只闻破空之声,却并无穿肉之音。
  速度之快,地上这人还未反应过来,便重重倒地,双眼瞪大,痛得说不出话来。
  雷通吓得两肩一紧,仿佛被刺穿双胛骨的是自己,不由伸手摸了摸,灯七见此景,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突然觉得那一巴掌挨得真是好——至少比这样好多了。
  众人皆不说话,明怀镜这才惊觉方才有些太严肃,连忙出声缓和:“哈哈哈,方才他两肩已被刺穿,应是动弹不得,待会还要烦请雷通公子把他带去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呆着,等到眼前这事处理完,再细细问来也不迟。”
  雷通浑身一激,连忙点头答应,架起人就要走,却被雷定渊一把按住:“等等,有些不对。”
  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
  李向趣连忙上前一步探查鼻息,须臾摇摇头:“没气了,死了。”
  明怀镜大骇,奇怪道:“我方才出手有这么重吗?”
  雷定渊上前一捏此人嘴巴,尔后用手帕来回擦手,便道:“不是你,他肺腑中有毒药,早就准备要死,方才毒发便立刻断了气。”
  那便更加奇怪,也不知此人来这里是为何,雷通挠挠头,觉得有些拐不过弯来:“那这人是来干嘛的?偷听总得是要传话吧,人都死了上哪传话去?他难不成就是为了来说那些混账话的?”
  明怀镜摇摇头,不语。
  此时,却听得一声颤颤巍巍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却是许久未出声的灯七,只见灯七眼睛瞪若铜铃,面若死灰,一手僵硬寸寸抬起指向长桌宴,崩溃道:“它、它,它它它......它们,在看,在看——!”
  雷通见此状,心中暗爽,大声嘲讽:“怎么,你一个地府的还怕鬼?我看——唔?!”
  雷通声音猛然停住,低头一看,一只手如铁钳般死死将自己嘴巴捂住,尔后便听见明怀镜低声严肃道:“别出声。”
  抬眼,四周不知何处铃声阵阵,只见长桌宴上尸体人头,皆改变动作,转向众人,笑容满面,眼神怨毒,杀意重重。
  那铃声如同催命符,忽远忽近,从四面八方涌来,明怀镜只觉得脑中如同浆糊一般不清明,正要凝神用眼睛破障,却猛然想起自己的眼睛已经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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