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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他又用力抹了一把,帕子上黏糊糊的,不知擦出来了什么。
  张兄扭头看他一眼,正要笑他,却顿时惊惧大叫一声,而后连滚带爬拼命往外跑,跑之前还不忘把门用力关上,不让他出来。
  “有鬼……有鬼……”张兄哆嗦着同领头人说,“刚才我看见李大把他自己的脸擦下来了!他整张脸都擦下来了!”
  小木屋内,李大怔怔地站在那里。
  这小子跑什么?
  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终于明白过来对方逃跑的缘由。
  他脸上本该长着眼睛鼻子的地方,平滑一片,没有任何起伏。他试着张嘴,却也张不开。
  李大发出了古怪的惨叫声。
  ……
  黎府,书房。
  “兰庭寺?鬼怪不是已被一个姓姜的小子收走了吗?怎么还有诡异?”
  黎恪放下书,漠然开口。
  平日恭敬侍奉他的小厮恭敬如前,腰深深弓下去:“还请二公子出手。”
  “我已经收了两次厉鬼了,你们知道,我每次都是死里逃生,这回一个不明不白的也要我去。”黎恪冷笑一声,“是觉得我命太长了吗?”
  小厮依旧恭恭敬敬:“请二公子出手。”
  没多少人愿意沾上这事,闯死劫本就千难万难,更遑论在死劫中被恶鬼针对。
  里屋内传来祖母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很快,侍奉黎老夫人的丫鬟急匆匆掀帘出来去厨房端药。
  黎恪看见了丫鬟从书房前经过时焦急的面庞。
  祖母、父亲都卧病,每日药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别说每日衣食、柴米油盐,蕙娘已经把嫁妆都拿出来了,可他堂堂大丈夫,怎能靠妻子的嫁妆?
  黎家在京中举目无亲,若是只靠科举,即便他侥幸考中,也要先去翰林院过几年清苦日子。更何况,官场中那些勾结斗争,黎恪不认为自己能争过。
  他等不起……
  后院又飘来乔儿的哭声,蕙娘低声哄他,让他别吵着父亲念书。
  黎恪闭了闭眼。
  “走吧。”
  小厮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黎恪先去看了看蕙娘,她正在给孩子喂奶,当他说起自己要去同年家中小聚时,蕙娘面上不舍,却依旧要起身替他收拾,总不好两手空空上门。
  黎恪不叫她起来,摸了摸乔儿稚嫩的脸庞,狠狠心,转身离开。
  兰庭山下,圈得更严,原来只是搭几间木屋,现下羽林军驻扎了上百人在此,营帐连绵,守卫极森严。
  那些还要跪拜的老百姓也都赶走了,军队驻扎人虽多,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载着黎恪的马车一路驶来,最外圈守卫的羽林军刚要防备吹哨,就见车夫身前竖起的一面小旗子,遂打手势放人进来。
  车夫一路驾车到山脚长阶下,掀开帘子。
  “黎公子,我们只能送到这儿了。”
  黎恪一路被颠得有些发晕,从马车里出来,他怀中死死抱着山海镜,抬头向上看去。
  今日正放晴,兰庭山上却乌蒙蒙一片,整座山头都被笼罩在灰扑扑雾霾里,越往上看,越看不清。就连眼前不过几丈远的台阶,也被灰色浓雾笼去大半。
  浓烈刺鼻的焦糊味盈满鼻腔。
  四方焦土,唯有当中一条长阶,干净如洗。
  黎恪隐隐有些不安。
  总觉得,那迷雾中,有什么怪物,窥伺着他一般。
  车夫递过一条浸湿的帕子,示意他系上,以免吸入太多烟尘。黎恪照做后,车夫行了一礼,驾车往营帐那边去。
  只留下黎恪一个人,深深叹了口气。
  不论山上是什么,他都只能前去。
  他别无选择。
  黎恪踏上了长阶。
  一路上,他十分不安,山海镜被他攥在手心里,不断往四方照去,连眨眼都不敢太过频繁。
  黎恪知道,只有让山海镜照着了厉鬼真面貌才行。他唯一能克制恶鬼的,就是这面镜子。
  一上山,焦糊味更浓,除台阶外,全是黑黢黢焦土表皮,绿树、草木全都成了枯炭一般扭曲的焦糊物,里面可能还有一些生灵没跑出来,一并死在了大火中。黎恪居然闻到了一点点烧焦的肉香,这让他有些作呕。
  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望不到头,望不到底,不知不觉间,这片天地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但是黎恪听到了歌声。
  柔美的、细细绵绵的戏腔,不知在唱什么词,他从未听过。
  黎恪先是下意识沉迷进去,而后猛地一惊。
  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戏班子?分明是有鬼!
  唱戏的声音就在前头,黎恪自己都不知爬了多少层阶梯,但只要想到能将那恶鬼收入镜中,他便来了劲,又继续往上走。
  山峰顶,无人得见,那兰庭寺被烧毁的断壁残垣中,一双红绣鞋在当中,犹如花旦置身方寸戏台上,随鼓点碎步起舞。
  黎恪竭力叫自己不去听,只仔细分辨那唱词。绵长如钩的歌声四面八方回荡,欲说还休,凄婉缠绵,泣诉自己命运多舛,诉说自己不得不离开父母家乡,离开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这竟是一曲女子的闺怨词。
  黎恪顿觉不可思议。这兰庭寺怎会和女鬼扯上关系?
  歌声飘飘忽忽,不知远近,任凭黎恪怎么攀爬,都没能爬到顶端。若非黎恪这些日子和近卫们习武,恐怕早就要累倒在中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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