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徐嘉礼是如坐针毡,怀里紧紧抱着枕头,一双眼却控制不住地盯着电视机,看着一个穿白色睡裙的小女孩抱着一只精美的洋娃娃,把它放到了一面镜子旁边,洋娃娃漂亮的脑袋突然动了下。
  徐嘉礼抖了一下,火速把脸埋入抱枕,听见有悦耳动听的音乐,又悄悄的露出一点眼睛,像可可爱爱的小仓鼠。
  苏知野的唇弯了弯。
  徐嘉礼见这只洋娃娃摇头晃脑的,原来是个会唱歌的娃娃。
  徐嘉礼:“……咳,这娃娃挺漂亮的。”
  “嗯,它身后那镜子也挺亮的。”苏知野道。
  不说还好,一说徐嘉礼也就注视到,镜子反着亮亮的光,在窗外圆圆的大月亮下感觉瘆人的很。女孩儿也关了灯上床睡觉了。
  徐嘉礼吞了口唾沫,抱着枕头下意识地往苏知野那边靠。
  苏知野今天穿着t恤,很薄,客厅空调温度调的很低,苏知野的胳膊都是凉的。徐嘉礼的皮肤不小心碰到了,感觉就像是碰到了一块清凉薄荷糖,心尖没来的又是一抖。
  “怎么了?”苏知野挑了一下眉。
  他的余光瞥见小对头明明跟他隔着楚河界线般远远地坐在另一头,却一点一点慢慢地挪了过来。
  啧,挺好玩。
  “你胳膊好凉,是冷吗?我给你取取暖吧。“徐嘉礼说罢就抱住了苏知野的胳膊,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一个穿红红袍子披头散发的女鬼就从镜子里钻出来,直直地站在了女孩的床头。
  徐嘉礼好巧不巧直击这一幕,魂吓地都要飞没了,头一偏一埋直接就缩到了男人的怀里,放声尖叫:“啊啊啊啊!”
  大白天的,不知多少回尖叫声贯穿了整个屋子。
  夜幕降临,浓稠的黑侵袭了天空。
  徐嘉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画画。他今天一整天,脑海中思绪就不得安宁,脑海中全是张牙五爪的妖魔鬼怪,画了一半就放弃了。麻溜地爬上床,缩在被子里,却还是感觉房间里哪儿都不对劲。
  一会儿脑海里想的是阿飘集体在他的房间开party。一会是恶鬼从他床底下爬出来,长长的手要摸他的脚……特别是床头,他都不敢看,瑟瑟发抖。
  苏知野,狗东西。狗东西。狗东西!
  徐嘉礼磨了磨牙,每想到一处就在心里骂苏知野。
  捂着脑袋翻了个身突然想到了他的爷爷。
  他的爷爷有来看他吗?
  他靠漫画赚到钱了,爷爷,你有看见吗?
  徐嘉礼想到这心里最柔软的一面就好像被翻了出来,泛起了一点温热。
  他一直觉得他的爷爷是一个很独特的人。
  年轻时叱咤风云,是做报刊类集团的老总,股份与家人平分,退休就找了公司代理老板。在村子里隐居,钓鱼养花好不悠哉。
  小时候家里的大人忙,徐嘉礼就跑到乡下跟爷爷住。村子同龄的孩子却孤立他,说他是怪胎。就因为他不跟他们一起玩泥巴,每天闷屋子里,对着颜料涂涂抹抹不知道干什么。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巫师。不幸的倒霉蛋会被诅咒!
  童言肆起,风言风语免不着钻进徐嘉礼的耳朵,还受到了一道道异样又夹杂着恐慌的视线。
  徐嘉礼也没其他别的情绪,就觉得很无语,他不喜欢玩泥巴怎么了?不喜欢下河捞鱼怎么了?不喜欢爬树又怎么了?呵,说他是巫师就巫师,吓死你们!
  但是他的爷爷出面教育了那些小孩。
  “你们喜欢玩泥巴吗?”徐爷爷微微弯下一点身子问那些小屁孩。
  “喜欢。”小屁孩们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奶声奶气地回。
  “他也一样喜欢画画。”徐爷爷耐心道:“只不过你们泥巴土黄色的,可以被捏出各种形状。他挥下画笔的颜色是彩色的,画出来的东西就跟你们捏出来的泥巴小人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
  徐爷爷拿起征求孙子同意后的几幅画,问小孩们:“你们觉得美不美?”
  画中温暖的色调沟壑着连绵的山。暖金色的太阳洒在麦田,赫赫业业守护着土地的稻草人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画风带着一丝丝的稚嫩与孩童眼中纯粹的童真。
  瞬间吸引了小孩儿的目光,纷纷点头。
  徐爷爷温柔一笑:“这就是画画。”
  思绪又一转,再长大一点。徐嘉礼家里没有人支持他学画画。因为这件事吵的不可开交,徐嘉礼孤独无助的时候爷爷出现了,只有爷爷支持他去学美术,为他出了头。
  从乡下赶回城市,训斥了他的父母一下午,拿着拐杖响响地敲击着地板:“喜欢,就让他去做,今天我这个老头子在。我看谁不同意?”
  说罢温柔又慈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爷爷支持你,做你喜欢的。”
  “你在爷爷心里,就是最棒的。”
  在他爷爷的心里,他是最棒最棒的啊。
  这句话支撑了他很久很久。
  徐嘉礼感觉自己的眼睛突然好酸,好热,把被角拉过头埋住了脸。
  门因为粗心并没有被关紧,苏知野工作中途休息出来从冰箱拿了瓶水,路过主卧就感受到一阵非常非常大的冷气。
  疑惑的一偏头就见房门没有被关紧,漏了好大一个缝。苏知野有些失笑想敲门提醒一下人,突然听见里面有声音。
  苏知野:“?”
  他仔细听了下,这是很小声压抑着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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