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其实都记得的,”我借着零星的月光拉住他的手,双手覆了上去,那只常年握刀结印的手上遍布着硬茧,血液于肌肤下涌动的细微震动自指尖传来,“每一次葬礼的时候,你家就在不远处,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你。
  “我也看着你从一开始会抱着棺木哭泣,到后来越来越沉默。”
  于是一个孩子逐渐变成了一个忍者。
  一个活生生的人蜕变成了一柄锋利的武器。
  “我知道我们与千手的仇恨是难以化解的,也从来没有想过强行让你接受这些,所以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想伤害你。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除了家人只有自己可以信任,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和其他人建立很近的联系,所以总是忽视这些。”
  我尝试着为那天的事解释和道歉。
  泉奈一动也不动地任由我握着他的手,声音干巴巴的:“我早就没生气了。”
  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来些,犹豫片刻后又放下。
  “那天我也说了重话……对不起。”
  那天他问我我的心是什么做的。
  其实在忍者的价值观里,我们最好让自己的心像钢铁一样坚不可摧。
  我也跟着摇头:“没事。”
  我们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方提出打算回营地的时候,泉奈又问了我一个问题。
  “千织,在你看来,我真的很固执吗?”
  那是我们婚后第二天,他从我这里问到的评价。
  他站在婆娑的树影之下,眉目神情都被藏在阴影之中,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迟疑了一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也正是这一迟疑,他紧绷的唇角缓缓放松了些。
  “千织,其实你也很固执。”他对我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方面。
  这是这场战争中一场极为细小的插曲,转眼便又被战场上的厮杀盖了过去。
  族中也逐渐出现了些被千手俘虏的人。
  这就是千手一族做出的应对。
  这种两族会在战斗中稍微留手的情况,在过去完全是不可能想象的。
  族中对千手一族渐渐有了些除了咒骂外的其他声音,只是极为微小。
  有些人议论着怎么救回被俘虏的族人。
  战争继续推进着,但双方都对俘虏没有更进一步的处理。
  就好像某种试探,亦或说是默契。
  某次军议时,泉奈的一名部下提议,让族中精锐伪装成幼年忍者故意被俘,潜入千手的营地,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不禁看向泉奈,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也无从得知这是他的授意还是他部下自己的想法。
  营账内鸦雀无声,无人接话。
  这招会打破两族对于处理俘虏一事上微妙的平衡,更甚者会使被俘虏的族人受到千手一族报复性的杀戮。
  族长不置可否,见众人都不说话,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火核身上。
  得到族长暗示的火核也出列,反驳出声。
  “我们安置那群千手时费了不少功夫,就是担心他们会反扑。千手那边还有不少他们亲族漩涡提供的封印术,贸然潜入恐怕最后得不偿失,更何况变身术稍一检查就会露出破绽,如何伪装?而且,”火核说到这里时,也不免皱紧了眉头,“一旦暴露,我们被俘的族人性命不保。”
  那人皱着眉向火核行了一礼:“火核大人,寻常变身术自然不行,但是千织大人的幻术可以伪装现实,即使是忍者也难以分辨。”
  火核脸色一变,狠狠瞪着对方。
  “宇智波真生,退下。”泉奈皱眉看向他的部下,直接命令道。
  然而宇智波真生一点没动。
  突然被cue,我轻轻眨了下眼睛,看了过去,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很难说明我此刻的感受,和这人对视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十分隐晦的恶意。
  ……错觉吧?都是同族,若是说立场原因,我现在可没表达过与千手和谈的倾向,怎么会和人结仇。
  “任何幻术都有一定的限制,你的意思是让我潜入千手?”我回过神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他连忙低下头:“您身份贵重,若是不愿冒险,自然不能勉强。只是此计若是成功,或许能够重创千手的族长,而您也会是关键。”
  不太对劲,他不仅在试图对我用激将法,还在挑动我对千手柱间的仇恨。
  我曾被千手柱间重伤的事在族中不是秘密。
  “……”我在思考我究竟在哪里得罪了这个家伙,但是我就只见过他几面,还是这次战场上见的,此前和他并无交集,今天之前我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你对其他人也这么说话?”
  宇智波真生愣了愣,有些错愕:“什么?”
  我没什么情绪地对他勾了勾唇角:“我以前没什么机会参加军议,也没怎么见过你,不太了解你的说话风格。以往你提出意见时,也是这样的?”
  我学着他刚才的话:“斑大人您身份贵重,若是不愿冒险,自然不能勉强——你想要斑大人听你的命令时,就这样对斑大人说话?”
  坐在上首的族长嗤笑了一声。
  宇智波真生脸色大变:“我怎么敢——”
  “哦,你不敢,因为斑大人是族长,这才是身份贵重,”我凉凉开口,“所以到我这里你就敢了,是吧?这也是你嘴里的身份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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