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然后才招呼其他人:“都开吃罢。”
  于是众人才都伸筷子夹菜。
  开饭了, 这时陈敬济见桌上没酒, 就说到:“爹难得回来, 桌上怎么没酒呢?”
  粗粗听来,就是纯粹的疑惑。
  可若要多心,便是陈敬济对吴月娘的酒菜安排, 在挑剔不满。
  吴月娘闻言一愣, 随即解释:“素来官人回家后,吃饭都不喝酒……”
  可这时陈敬济竟然又打断了吴月娘的话, 道:“今日不同往日, 合该好生喝几杯庆贺……”
  “啪!”
  西门卿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也打断陈敬济,神情不悦:“我久不回家, 竟没发现, 你们娘说的话也不管用了!”
  “姑爷, 你这是支使起你娘来了?”
  西门卿声色俱厉,陈敬济吓得心跳漏停一拍,“爹误会了,儿岂敢……岂敢不敬娘。”
  陈敬济本意大概是想同西门卿喝两杯,但说出的话却随意了。
  这就叫顾此失彼,只顾着讨好岳丈,没注意就对岳母像使唤丫鬟了。
  西门卿不是容易糊弄的,何况他本也意在借题发挥。
  “你们娘说的对,我在外与人应酬不得不喝酒就罢了,一路奔波回到家,实实在在吃顿饭也不成?”
  西门大姐低垂着头,听着训斥心中惶恐得很。
  西门卿却不会迁怒他,直接点名道姓地说:
  “你们娘既这般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有你一个女婿挑剔的份儿?岂不知客随主便?你在家没得酒喝不成?”
  西门卿这一番话很不留情了,将妄图鸠占鹊巢的陈敬济脸皮都给掀了!
  但陈敬济却还不能说什么。
  毕竟西门卿是他岳丈,教训他是名正言顺。
  何况陈家败落,只逃出陈敬济母子二人,想在大宋朝廷下再现陈家辉煌,难如登天。
  如今岳丈起事,陈家才又有了一丝希望。
  他怎敢有意见?
  陈敬济不敢辩驳,只连连赔罪:“是儿的不是,是儿高兴得昏头了,还请爹娘见谅!”
  陈敬济态度谦恭,西门卿重新拿起筷子,言语间依旧不满:
  “我看你不是高兴得昏头了,你是得意忘形了。”
  “何来的今日不同往日?往日如何,今日又如何?”
  攘外安内,内部不稳,早晚于外部有碍。
  他刚回来还没开始抓内部稳定,陈敬济倒是先蹦跶到他面前来了!
  西门卿又道:“桌上也没外人,我有话也就直说了。
  虽我率领盐军起义,任了知州之职,也是为除权奸、救万民,可要想达成此愿,任重而道远也!
  我却并非就此成了土皇帝,好叫你们逞威风的!
  虽盐军是为救万民而奋战,然起义到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稍有不慎,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有人连累我被诛九族,否管是谁,我先诛了他!盐军杀得沧州官商权奸人头滚滚,我想你们是知道的,也叫你们明白、外人杀得自家人也杀得!”
  或许杀得人多了,真就有周身凝聚煞气一说。
  西门卿此时一番话出口,桌上众人及厅中侍候的丫鬟小厮,都吓得若寒蝉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陈敬济当然不例外,又因是专门说给他听的,还更感到畏惧。
  因为设身处地作想,岳丈那是敢于起事,敢于杀得沧州人头滚滚的狠人!那多砍他一颗脑袋,又有什么妨碍?
  “爹说的是!您居安思危,我们也定牢记爹的教诲,岂敢逞威风……”陈敬济颇有些语无伦次地胡乱应和。
  何况他与大姐儿又没给岳丈生个外孙,他和大姐儿夫妻情薄,这样一来,他之于岳丈就是一个外人。
  一个外人的脑袋,还不是说砍也就砍了!
  西门卿暗道,果真同他当初想的那样,只要他还在,就能压得陈敬济不敢造次。
  但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西门卿强调一遍,“我刚才的话适用于西门家所有的亲人好友,不独针对你。”
  吴月娘听了,立即想到她的兄弟姐妹——当初第二批跟着搬来沧州的吴大舅、吴二舅和吴大姨他们。
  女婿能杀,妻兄姨妹自然也能。
  等过几日,她得再给兄弟们说一说才好,莫误了官人的大事,也莫丢了他们自个儿的命。
  官人他待人好的时候很好,可若狠下心来也容易。
  吴月娘心中盘算着,西门卿接着说:“不要大功还未告成,就等不及要享用成功的果实了,如此往往都是扯后腿,最终多半功败垂成。”
  “ 所以,我也不怕把丑话说在前头:姑爷你可安分些!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我自然会用你——毕竟也是亲人。
  若没经我允许,便私自搅弄事端,我也不怕叫大姐儿换一个夫婿!”
  陈敬济哪敢有二话!“女婿不敢!不敢不敢!”
  他和母亲现在能安稳过活,都有赖于岳丈庇护,如果岳丈看重他也罢,他就能管事掌权。
  如今岳丈不看重他,他还能如何?是万万不敢作妖的,否则将他扔海里也方便,再给大姐儿换一个丈夫,那也有的是人愿意。
  若非早先与大姐儿谈过,她决定维持现状,大约大姐儿是觉得,换一个夫婿未必就是良人。
  他直接换一个女婿便是。
  这时西门辰开口,正大光明告状:“爹,姐夫让姐姐今晚回家去,可这里不就是姐姐的家吗?他还说姐姐的依靠只有他,姐姐最亲人的只有他和他娘,可爹娘和我不是姐姐最亲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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