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辻村裕斗厉声质问:“你是谁啊?”他对那日的时透没有任何印象,混乱的嚎哭之下,连那日发生了什么都记不太清。
  时透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那个女仆人,对着这个憔悴浮肿的男人问着:“你家女仆人呢?”
  见时透只是个过来问事的年轻人,辻村裕斗的语气没有那么差劲了,他蹲下身往行李箱里塞填掉落一地的杂物:“死了。”
  “死了?”这个回答是时透没有想到的,那个女人并不是鬼,惊吓过度时也没有猝死,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死亡。
  时透无一郎挡到了辻村过路的道了,辻村裕斗让人让开后,用力地将行李箱砸到了马车上。随后狠狠叹了口气:“桂秋奈留下遗书,承认放人进来过,她良心受不了自杀了。”
  其余的辻村裕斗不愿多说,桂秋奈作为在他家生活十多年的女仆人,形似家人,诋毁的话也不该说。纠结那事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也挽回不了他孩子的性命。
  还是早早逃离了这块苦地才是。
  马车驶离,后边两层的小楼空空荡荡。
  时透无一郎看到草丛里发亮的物什,弯腰去捡。那珍珠光泽的硬件居然是死鸟的白骨,骨棱分明,宽大锋利。从时透手上轻轻刮过后,居然开始唱歌。
  这是从辻村裕斗行李箱里掉出来的,刚刚时透无一郎看得很清楚。
  时透晃了晃这个骨架,淡言问道:“是绘里吗?”
  这个白骨唱的那不成调的曲,戛然而止,随后勾了勾时透的小指,默认了这个猜测。
  时透无一郎带着辻村家死去的女儿重新回到了楼里,那骨架虽然是死物了,但肉眼可见地在害怕,想要藏到那宽大的袖子里。
  时透任由她动作,等没有那么害怕了,这白骨指引着时透无一郎来到了二楼卧室的柜子前,暗示时透打开看看。
  辻村绘里和辻村步的卧室基本没有变动,除了一些小对象被收拾走了,其余都保持着案发当天的原样。
  时透无一郎打开了这个矮柜,里面全是些衣服。
  白骨吱吱地呼唤,时透让绘里不要着急,他知道了。
  随着那些成堆的衣物搬开,在最里面藏着一个铁鸟笼。
  这个鸟笼时透他曾经见过。
  时透脑中相原柊太那清幽的声音传来,那是在杀鬼前夜,他来到书房,两人有过一段很短的交谈。
  那男人站在青灰的鸟笼前,伸手抚摸着外边的铁栏杆,冷眉低垂。
  时透无一郎见过太多将死之人,相原修叔父给他的感觉就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幽冥之门,没有了半分白日所见的康健,到了夜晚终于露出那幅气血耗尽的本相。
  这人快死了。
  容貌俊逸的男人,如水中冷月,见到时透无一郎过来了,手仍然放在那个鸟笼上,温雅开口道:“霞柱,您觉得养鸟最重要的是什么?”
  时透无一郎只养过银子,但银子完全不需要他操心,他思考了一会,平静开口:“不准它们骂人。”
  相原柊太听到这个跳脱到没边的答案,毫不掩饰他的惊异之情,后淡然笑了笑。
  “这样吗?”相原柊太徐徐开口说出了他的答案:“我倒觉得最重要的是给它们一个笼子,让它们知道,无论飞到了哪里,都逃脱不了这方寸之地。”
  那段意味不明的话,现在看来可疑极了。
  雀鬼——下弦——缪尔,越来越接近真相的猜测,如巨石压着人的胸膛。
  到这一刻,时透无一郎确认了一件事,下弦四还没有死。
  第42章 县志
  时透无一郎在天亮前回到了相原家,袖口里还藏着那半截白骨。
  绘里很害怕这个地方,但如同方才一样,时透身上那股稳重凛冽的气息,很像她的哥哥,让绘里产生了信赖。所以她缩在臂弯处,安心贴着。
  这一次来,时透是直接翻墙进去的。从侧门悄无声息地一跃,就到了房顶,他在房瓦上疾走,寻找着蛛丝马迹。
  厅堂那里很热闹,时透看到一群穿黑衣吊孝的人齐聚在一起。
  那日之后,相原修到现在都还没有归队,据说是家中有亲人病逝了。
  时透无一郎没有向那边去,而是潜入了书房。
  书房里那个黑色的鸟笼还挂在那,只是颜色由原来的乌黑变成朱褐色,大开着的笼门,里边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人怀疑里边根本没有养过鸟。
  桌子上摆着本摊开的县志,被窗外的风刮得卷起边角,时透无一郎走了过去。
  原来森鸟县这个名字来源于一只鸟。在百年前的饥荒年岁,眼见着所有人都要饿死了。某夜森林里出现了一只神鸟,衔来了新鲜的肉类,才让少数人活了下来。
  对那只鸟的描述不多,只说了其形似山,白羽红尾。那肉有人说是鹿肉,有人说是狼肉。
  这里的人们对此感恩戴德,还专门把这个地名给改了,以作纪念。森鸟县的那些石碑,也就是那之后立起来的。
  对着黄薄纸页上被勾画出的“不计量数的红肉”二字,时透无一郎的手指点在那,隐约琢磨出了异样。
  饥荒年间,怎么还会有这些。都到了要吃树皮草叶的时候,遍地生灵日子都不会好过。
  如果是鬼那就是另外一番说法了。
  果然,时透无一郎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手一顿,眉尖微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