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再一次生气了:“汤姆·里德尔,你不知道人类要睡觉吗?”
费佳一直寻找的万能许愿机,拥有将渴望的世界对接进现实的[书],通过我们连接的思维哭着说:“我不叫汤姆,不对,宿主,重点是我再一次被强烈的欲望感召,漂流去平行世界了。换句话说,你没发现自己的日记本不见了吗?”
坏了,这确实是头等大事。
事实上,自从书寄生到我身边,它受感召迷路的概率大大减少。这还是第一次。
我十分后悔用它写了日记,我常常说让它陪葬我都不放心,非得把它烧了,才能保证万无一失,黑历史不被任何人看见。[书]提醒我:“你死了我就自由了,留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我就当休假,好过臭男人在我身上乱涂乱画,每一个都跟世界过不去。”
[书]迷路去平行世界是很难察觉的,可能召唤者自己都不会发现,甚至不会意识到书的存在,谁会注意周围多了一本空白笔记呢?
我说:“你快点打开通道吧,把你逮回来,我要接着补觉。”
[书]表示,你打开阳台的落地窗,对面就是目前困住它的世界,它已经对接好了。
因为睡得太迷糊,我甚至忘记让书排查对面是否有人。
在我开窗的一瞬,窗帘扬起,血腥气和恶意铺天盖地,月亮转移到我的身后。
这是一个和老首领卧室布置一样的房间,四年前探病我来过一次。四柱床,躺在被单上被割喉的老人,渗进床垫和地板的赤红液体,以及濒死之人渴望呼吸却活生生被血呛到的咳喘。
落地窗在我身后阖上的瞬间,男人和少年同时抬头望向我,他们有着相似的毛骨悚然的眼睛,是未被驯化的野兽的眼睛,需要用血食填满欲望的沟壑。
脸上沾血的男人有着我熟悉的隽秀长相,他拿着手术刀,状态像刚刚指挥完一支曲子,接下来要接过总指挥棒,他惊讶地对我说:“这个出场方式,您是辉夜姬吗?”
“不,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下意识答道,“我是个人。”
第22章 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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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的森鸥外瞳孔微微放大,眉眼舒展地笑了,感慨了一句今晚确实拥有绮丽的月色。日本人随时随地抒情,我本该习惯,这时候我看见了站在床尾的太宰治,他这个节点只有十四岁,孱弱且病怏怏的,永远凌乱的卷毛和同样的一双眼睛让我认出他来。
然而他看着我,仿佛房间多了一件家具。
交流于是仅限于我和森先生2.0版本之间。正常人误闯谋杀现场会说什么,我不知道,我身边包括自己在内压根没有正常思维的存在。意思层面我大骂“汤姆!看看你干的好事”,面对平行世界的森鸥外“你是谁”的发问,我卡壳了。
听起来这是一个哲学性质的问题,也是一个自我身份认同的问题。我十四岁后名声鹊起,一路走来受组织庇护,除了碰上亲友死亡的坎,可以说几乎过了顺风顺水的二十年。我不需要做自我介绍,因为他们要么已经认识了我,要么有人会替我代劳。
年少时,我为什么会认识监禁机构的与谢野晶子,真是因为军方的请托无法拒绝吗?
那是我的监护人警告我,有天赋而无势力的庇护,下场就是她那样。
[书]曾经说过,我在平行世界有唯一性,世界上可能有一百个太宰治,却只有一个我。那首诗是怎么写来着?[林间有两条岔路],人在不同节点上做出的选择,会衍生出不同的平行世界。我却不是这样的,我的人生是一条河流,没有分支,不能逆行,我只能不断地向前,连停留都做不到。
我不存在于主世界以外的任何平行世界,这是[书]选择我的原因,也成了眼前的森鸥外询问我是谁的由来。
两分钟过去了,一大一小两位男性没一个催我,甚至大的那个谦和地问道:“要不要搬一把椅子来让你坐下?”
怎么无论哪个世界的森先生都喜欢让我坐。
我踌躇道:“如果我是女仆,你们会相信吗?”
“女仆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他打了个响指,“是刺客吗?老首领的亲信,还是妻女?哦不对,现在该称先代了。”
怎么遗孀这个选项都冒出来了。我二十岁风华正茂,是那具干尸配得上的吗?
我看了一眼床上的老人,他居然还有一口气,我说:“你要不先处理那边?”
“我们一会儿再聊。”森鸥外儒雅随和地接受了我的拖延,一边将手术刀掷到房门,破坏了唯一出口的门锁。
我:“……”
我再一次呼唤:“汤姆,你在哪?”
[书]安静地说它在书架,我看着整面墙的书架,明白它为什么会唯唯诺诺地接受汤姆的叫法。这些臭黑手党何必装文化人,买这么多书,真的看过的能有几本呢?反正我的《资本论》从买回来甚至没拆封,有天我嫌电脑摆得太低,就这样《资本论》成了增高器。
那边森鸥外2.0已经交代完太宰2.0少年版“老首领是病死的,死前传位于我,你就是见证人”。好简单粗暴的权谋,我忍不住插嘴:“实在不行,你用针筒往他的脚趾注射毒素呢?喉咙都被割开,能叫病死吗?”
森鸥外惊喜道:“这个办法好,我下次试试。”
接着他守在座机旁一通指点,完成权力的对接,甚至不在乎拨号被我听见了,想必做好了最终将我灭口的打算。我抓紧时间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