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罗伊斯和埃里希一起坐上了老马尔塞尤的劳斯莱斯，老先生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两个年轻人则坐在了第二排。
  车后座上，已经一点也不困了的罗伊斯转动脑袋，有点担忧又有点忐忑地看看前排副驾驶座的椅背，再看看就坐在自己旁边的埃里希。
  只可惜，昏暗的路灯下，埃里希看不清罗伊斯的表情。
  于是，罗伊斯又牵住了埃里希比他略大一圈的手，还轻轻晃了晃。
  真是的，司机还在呢……埃里希嘴角抽了抽，又忍不住地心下微甜。
  他望了一眼前排的老爹和司机，然后沉默着，轻轻拍了拍罗伊斯的手背，心头倒是升起了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感。
  老马尔塞尤当然看不到车后座上，小情侣俩的小动作。
  但是劳斯莱斯甚至还没行驶过第一个红绿灯，老先生的苍老却坚定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在车厢里响起，就好像对于这段谈话的内容他已经构思了许久一样。
  “埃里希啊……老爸得跟你道个歉。”老马尔塞尤甫一开口，就把本还在跟罗伊斯腻歪的埃里希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还是他倔了一辈子，死不知悔改的老父亲吗？！
  怎么说呢……虽然近来马尔塞尤父子的关系已经不是那么针锋相对了，但是得到老爸的道歉，仍然是埃里希从小到大，哪怕在梦里都没有想到的事。
  “爸？”埃里希犹疑着，试探着，喊了老马尔塞尤一声。
  “爸你说什么呢？”
  “爸你不会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吧？”
  仿佛出于某种小动物的本能，罗伊斯隐隐意识到事情好像要有什么不好。
  “斯、斯芬特叔叔？您说什么呢？”小火箭强笑道，“你和埃尔是父子啊，您不用向他道歉的！”
  却不想，老马尔塞尤竟然第一个把目标对准了罗伊斯，而且语带严肃。
  “马尔科，这是我和埃里希之间的事，你不要插嘴。”
  “至于你和埃里希的事……待会埃里希由自己决定。”
  罗伊斯闻言，本来只是隐隐悬起来的一颗心，不由地重重地咯噔了一下。
  只是，慑于大总裁的威势，罗伊斯哪怕心下不安，也什么都不敢说。
  三两句解决了罗伊斯之后，老马尔塞尤才恨恨地吐槽了儿子一句，“我跟你说句‘对不起’就是被附身了？！”
  “臭小子你都是怎么想你爸的？！”
  在老马尔塞尤看不到的角度，埃里希抬手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了。
  而老先生再度开口时，便是直入正题，“埃里希啊，我要向你道歉，为了圣诞节的时候我骗了你。”
  这句‘对不起’，这个真相，已经在老先生心头萦绕了良久，他只是终于下定决心向儿子揭露。
  但是其实，在圣诞节时被老爹兜头一个与自己的猜测截然不符的爆炸性消息砸到震惊过后，埃里希在最初的懵逼过后，经过了几个月的思索，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老爹怕是对自己撒了谎——毕竟，老马尔塞尤口中那个乖乖仔的形象，实在是和他的个性差异太大。
  事实上，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洗心革面、愿意接手家族生意的大孝子埃里希，有的只是一个仅仅存在于老马尔塞尤想象中的“完美儿子”。
  总而言之，或许出于一时冲动，或许出于对把他“掰回正途”的执念，老爸骗了他，也害得原本已经基本猜到了真相的他很是混乱了一阵。
  当然，虽然失了记忆却并不蠢笨的埃里希对事实真相早已有所猜测，虽然一时间被老爹骗住，回去再多搜集搜集信息，也就差不多全明白了。
  埃里希没有选择拆穿父亲。
  却没有想到，本可以一直骗下去的老爹，竟然良心发现，主动向他揭秘了真相。
  自从失忆之后重新归家，埃里希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体会到，曾经固执到偏执的老爸，和记忆里很不一样了。
  但是无论在二十九年还是十八年的人生里，埃里希都从未想过，老爸还有向他道歉的一天。
  所以今天，所以现在，于他而言，又是新的一次感动与体悟。
  埃里希还在愣神，却听前排座椅上，老马尔塞尤的声音继续传来。
  “埃里希，很抱歉我骗了你。”
  “其实在你失忆之前，你已经有足足七年没回过家了。”
  “为了你的呃、职业选择，我们有过很多的矛盾，也吵过很多架。”
  “我不知道你在失忆后是怎么过来的，但是知道你不记得这些年里那些不好的事之后，我其实是很高兴的。”
  “我曾经忍不住想要一个更加符合我心意的儿子，但是现在……”
  说至此处，老马尔塞尤停顿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说。
  “但是现在，我觉得，拥有一个幸福和快乐的儿子，才更加重要。”
  “我再也不想决定你的路了，我更想看着你快乐地去做你想做的事。”
  “如果说买下多特的时候我还有所犹豫……埃里希，现在我是真心的了。”
  “看到你在球场上的笑容时，我真的想明白了。”
  “你的幸福快乐比我可笑的执念要更重要。”
  虽然早已知晓了儿子失忆的真相甚至和埃里希隐隐有了默契，但这还是老马尔塞尤第一次当着埃里希的面，提及他失忆的事。
  老先生甚至是当着罗伊斯的面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