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平常吵架的时候没注意，光记得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和炸毛样去了。
  余峥和人对视几秒，收回目光。
  “算了，喝醉了倒是安分多了，”余峥拍了拍他的手，“松开，我去接水。”
  沈和眨巴了几下眼睛，忍了几秒，松手，听话地搭在椅子上。趁着余峥转身去收拾东西的空当，嘴角撇了撇。
  孔雀开屏再次失败，真是一窍不通的直男。
  难道他平时就是什么很不安分的人？
  余峥接水的声音响起，沈和突然也有些困，双手撑着趴在椅子靠背上有些迷迷糊糊，记忆有些回到上一次假装醉酒。
  上一次假装醉酒是高中谢师宴，大家终于解放，拉着平日里相处得不错的老师们聊着往事，沈和在这个氛围下连喝了好几杯，让一旁的学委直夸他真汉子。
  彼时高考志愿结果还没出，两人成绩旗鼓相当，择校范围类似。沈和虽然先前假装不经意问了一嘴余峥的打算，但也不清楚对方最终的选择。
  他看着余峥向他走来，对方递过来一杯清水。
  “少喝点，小心出门摔一跤，没人扶你。”
  沈和接过水抿下，和人对视上，带着点不甘开口：“只差一点。”
  余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得是高考成绩，忍不住勾唇轻笑，仗着沈和喝醉轻轻弹了一下对方脑门。
  “别不服气，这是实力，输了是不是得叫声大哥。”
  “什么大哥，你少占我便宜。”沈和推开对方的手。
  “都高考结束了，让我占占便宜怎么了。”余峥顺着沈和的话说得不正经。
  旁边的关贺听见两人的话，笑嘻嘻凑过来打趣：“还在讨论着谁占谁便宜啊，余峥，你占人沈和便宜这么久了，是不是得负责啊。”
  “负责啊，怎么不负责，沈和，让不让我负责。”
  余峥说话随意，从不往心里去。沈和早习惯了，但习惯不代表没反应，他指尖微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学委及时打断了他们的话，走过来招呼他们一起拍大合照，沈和赶紧起身往那边走。
  合照很快就拍完了，大家商量着打车回去。
  班主任即使毕业了也不放心，大嗓门地喊着：“离得近的一起走，女生一起走，不要单独打车。”
  沈和其实还清醒着，看见关贺和余峥在说话，脑子一抽，走了过去。
  关贺看他喝了白开水也还是红成一片的脸，总算说了句人话：“沈和看着真醉了，余峥，你们俩住得近，你送送他？”
  余峥看沈和，沈和没反对，没反对就是默认。
  “行，我送他。”
  沈和松了口气，假装真醉了有些踉跄地往余峥身上撞，对方扶了扶他的肩膀，大概真觉得他醉了，也没推开。
  关贺这边打了车，看余峥也打开手机，在等车的间隙忍不住看了沈和一眼，真心实意开口：“这沈和醉了倒是脾气好很多啊。”
  沈和：……
  沈和内心正张牙舞爪，余峥看见车来了，扶着人往前走。
  “还行，他平时脾气也没多差。”
  沈和顿了一下，内心又安分下来，被余峥扶着上车。
  车上很安静，司机大概是今天拉了太多聚餐的同学，聊得也有些累了，看了他们一眼，随口问了句：“今年毕业吧。”
  “是。”
  沈和注意着旁边的动静，睁开眼刚好看见余峥捏了捏眉心，又怕被看见偏过头换了个方向看车窗外。
  沈和摇下了一点车窗，空调打得很低的车内涌入一股热浪。
  余峥看了好像清醒了点的沈和，开口：“不热？”
  沈和愣了愣，摇头。
  “有点晕？”
  大概是毕业让人轻松不少，余峥也耐心了很多。沈和还是摇头，余峥没再问了，以为人难受，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到了沈和小区门口。
  余峥好人做到底，扶着沈和往单元楼走，等电梯的间隙，沈和看了眼余峥的侧脸。
  “看我干嘛？觉得我好看？”余峥觉得沈和有点反常，于是出口调侃。
  “嗯。”
  没想到沈和会点头的余峥有些诧异，挑了挑眉点头：“行吧，看来关贺说得是真的，你的确喝醉了脾气好很多。”
  沈和脑子有些乱，看着楼层数一点点变低，他像是鼓足勇气差点脱口而出。
  “我……”
  电梯叮了一声，门自动打开，沈和像被唤回理智又收了口。
  沈和不是个怯弱的人，但在余峥的事上却再三犹豫。他可以直接表白，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余峥的厌恶和反感。
  然后呢，以糟糕的方式给自己的暗恋化上一个句号。如果以后在同一所大学，也装作不认识像陌生人擦肩而过吗。
  沈和还没来得及想出来到底是永远成为留下糟糕印象的陌路人更难受，还是永远不开口更难受，余峥已经拉着他出了电梯，走到了家门口。
  “沈和，”余峥不知道沈和内心的反复纠结，他一边敲门一边闲聊，“你说会不会咱俩大学还在一个地方……”
  “怎么办啊沈和，我真得对你负责了。”
  “怎么不说话，真难受？”
  余峥是开玩笑，沈和的心却下垂了一点，他没能说出口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实在分不清余峥到底能不能接受同性恋。
  跟很多没分寸的男同学互相开玩笑一样，余峥虽然不爱一些幼稚的身体接触，言语上却没有半分排斥，轻佻又不正经的，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