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别把人看扁了啊这家伙!
  不一会,猫田就像喂养排队等食的猪那样,给我们一人塞来一大扎啤酒。
  “话说起来,凉子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兔原啜饮一大口后看向我。
  好标准的联谊开场啊啊。我有些奇怪地看向兔原,这突如其来的同事爱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呃,我的爱好是睡觉吧。”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中的啤酒杯,回答着。
  “我其实最喜欢在雨天睡懒觉。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窗外下着雨,哗啦哗啦的,但你躺在床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雨打在草地上传来那种湿润的泥土的腥气,人却暖烘烘的。听着雨声什么也不做,真的超级舒服。”
  “最好还有个小仆人系着围裙煎蛋,等伺候着我吃完了又任劳任怨地把碗刷掉嘿嘿。”
  我越说越兴奋,仿佛下一秒就能躺在我柔软的床上当着腐朽的资本主义了。
  兔原十分捧场,不住地点头:“我懂你!虽然每次在里道学长家都得我来干,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洗碗啊——”
  “不过,无论天气如何,”我继续认真说道,“能好好睡个觉,实际上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啊,是啊,睡眠确实是非常重要的。”
  里道的脸上写满了恍惚,声音低沉而幽幽,黑眼圈如同乌鸦的翅膀般覆盖在他眼下,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随后吐出的话像泥沼里伸出的锁链,拽着我和兔原往下拖。“但失眠的痛苦是一种会随着年龄增加而平等到来的灾难啊。”
  “平等嘛,就体现到时候的你们都会和我一样躺着睁眼到天亮,只不过有人数星星,有人数关节疼。”
  我一阵鸡皮疙瘩,哈哈,又黑化了。谁又惹你了,可怜的里道。
  兔原不明所以地加入聊天,“是啊,年轻几岁上学的时候,是不管在什么课上都能倒头就睡的。”
  “你现在也随时能倒头就睡吧。”里道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应和的兔原。
  兔原嘿嘿一笑,双臂往前伸着,直直挂在吧台桌面,学着里道的样子,故作老成:“但是睡觉容易,起床难啊。”
  “不过每天早上都能听到我们那片洒水车音乐的叫醒服务,对我来讲也不算困难啦。”我看着杯里的泡沫,有些惆怅。每天都听到那样难听的歌曲醒来,想睡懒觉都睡不下去嘞。
  “啊,以前留宿里道学长家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呢。那种老土的音乐让人心情烦躁,一下就没有了瞌睡。”
  我深以为是,虚空和兔原碰了个杯。在我们互相奉为知己的时刻,有人悄悄沉默下来了。
  “......”
  “我们街道没有什么洒水车。”里道用看笨蛋的表情扫向我和兔原。
  他是不是在用眼神骂我们。
  “对啊,那么窄的小路,哪里能开得进洒水车。”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对啊对啊!”兔原又应和起来。“那会是哪里来的音乐?”
  我被兔原的问题问住,神情严肃下来。我看他他看我,我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察觉到了恐惧。
  此时我的脑中窜出一百种都市怪谈,鸡皮疙瘩已经爬上了脖颈,我感到有一阵充满寒意的鬼手快要攀上我的脊背了。
  然而这只手很快被骤然出声的里道扔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抱歉,我之后会把闹铃声音关小的。”里道嘴上说着抱歉,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淡淡的死志。
  怎么办,他是不是放弃和我们沟通了。
  我一边震惊,一边尴尬地抠抠脑袋,原来这个老土的音乐是你的闹铃,你早说不就没事了。
  我打哈哈:“哦,没关系,反正我们都得一个时间起床上班嘛哈哈...”
  兔原跟着尴尬地抠抠脑袋,“对,对。”
  一晚上了,你到底在对什么啊!
  在酒精的熏蒸下,里道很微妙地耍起了小性子,而我和兔原就像哼哈二将,在里道耳边左一句“老当益壮”,右一句“返老还童”地奉承着。
  但遗憾的是他并不是那么受用,具体就体现在他那越来越黑的,跟糊锅底似的的脸上。
  时针转过十二点,圣诞的氛围似乎随着街上熄灭的彩灯一同消散,人们仿佛都成了辛德瑞拉,体验卡到期,随着钟声响起,那份无由来的兴奋也就如南瓜马车般消失殆尽了。
  圣诞原来是这样的作用啊,让人们从繁忙枯燥的日常里,借着节日的名头跳出来喘口气。
  兔原要先送我(和里道)回家的豪言壮志已经被酒精击溃,最终是我和里道将他先送回了家。
  “凉子小姐,下次趁人少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喝酒吧。”从嘈杂的居酒屋到空旷的大街,又恢复到两人的安静时,里道却有些不适应的样子,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看你酒量不错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啊,不过现在先去买点药处理一下圣诞老人被铁柱子撞伤的腿吧。”我指指他的腿。
  看着眼睛睁大,眼中的感动闪烁得显而易见的里道,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买药只是顺带,原本是想买洗洁剂的...
  回家的路上,我们并肩走在飘雪的街道上,向去。路上,里道难得地主动聊起了他小时候的圣诞回忆。说到父母坚称是圣诞老人提了一兜子哑铃放在他床头时,我和他又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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