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千岁垂了垂眼睛，然后静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他们站在比较僻静的一条街上，相对无言。
  想起刚才看到的金发少年湿润的眼，千岁竟觉得这阵沉默是如此的让人压抑，甚至让他感到心里闷闷的。
  “我——”
  “我知道的。”金发的少年飞速的开口打断他。
  千岁猛的一愣，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我知道的，千岁。”低着头的博人默默紧了紧手里的礼物盒，声音低沉而平静。
  千岁沉默了。好半晌，他的嘴才动了动，却只是张开又合上，不知道该发出怎样的声音来。
  日头西斜，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行人路过，留下一串渐渐接近又渐慢慢远去的脚步声。
  像是感觉到了黑发少年此刻的欲言又止，博人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复杂的笑。
  “没关系的，千岁。”他在黑发少年的注视中抬起头来，唇角的弧度是那样的勉强，深邃的蓝眸有些黯淡，半张脸沐浴在橙红的夕阳中，温暖，却有一种不符合少年性格的无奈和伤感。
  千岁微微睁大了眼睛。
  但是，那种无奈和伤感只是转瞬即逝。眨眼之间，他的笑容放大，眼睛也眯了起来，几乎是立刻便恢复了平时那种笑的元气满满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不一样只是黑发少年的错觉。
  他将手里的盒子塞回黑发少年手里，漫不经心的笑着：“嘛，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要过生日的嘛，这个你就收下吧。”
  他抓着少年的手，保持着将盒子塞进去的姿势，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抬头毫无异常的对着黑发少年笑。
  他的双眸像大海一样蓝，在这一瞬间，有一种深邃而耀眼的东西，在那双眼睛里沉淀。
  “我会等。等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的那一天。”
  这一瞬间，在夕阳中，千岁确实的感觉到某种东西冲击到了自己的心脏。
  博人的心情，是那样清晰而强烈的传达到了他的心里，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份感情的重量。
  它已经不是一种小鬼随随便便说说的感情了。
  那句“我会等”里面沉淀的觉悟，竟然让他感到沉重。
  千岁全身都僵住了。他感觉呼吸有些困难，而且平生第一次有了别开眼睛，不去看那双蓝色的眼的冲动。
  于是，他垂下眼睛，缓缓的伸出手指，拆开礼物盒黑色的丝带，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条红黑相间，两端有金色丝线的绳带。
  是刀绳。
  千岁将棉绳拿在手里，眸色渐渐加深。他将腰间的刀抽出，举到眼前，然后将刀绳递向对面的人。
  他们静静的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许久许久，金发的少年首先垂下眼睛，伸手将绳子接过，然后上前一步，认真而专注的给那把纯黑的刀鞘打结。
  千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中的绳子交错、环绕、打结，最后形成了一个简洁而美观的刀下结，金色的两端垂下来，随着动作飘动着，轻逸而潇洒。
  “……我很喜欢。……谢谢。”他轻轻抚上博人刚刚将手拿下去的地方，眸色慢慢加深。
  博人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他纯黑的刀鞘映衬下白皙修长的手，然后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刀结是我系上去的，你不准解开。”他突然带着一丝蛮横和任性开口，不容置疑的说道。正看着自己的刀的千岁微微一笑，缓缓的将刀插回腰间。
  “我答应你，人在刀在。”他定定的看着他，郑重的许诺。那双黑色星眸中的认真让博人的脸蓦然一红，然后他受不了似的背过身去：“知、知道了啦！！快点走吧——”
  “等等，博人。”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博人像触电一样在原地蹦了一下，炸毛的爆红着脸转身瞪他：“什、什么啊？？？”
  千岁对他的异常视若罔闻，只是看着他浅浅勾唇：“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金发少年一愣，疑惑的皱眉看着他。
  跟在千岁身后走了一会儿，天色便黑了下来。博人在暗沉沉的天色中停了一会儿，看了眼前的地址半天，才跟着黑发少年走了进去。
  他们来的地方，是墓地。
  一路来到一块很新的墓碑前，博人在昏暗的天色中眯着眼看向那上面的照片，第一眼只看到了一片灿金。
  墓碑前面是还很新的鲜花和贡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礼物盒，看起来都像是今天才有的。
  博人看着那些红蔷薇，心里隐隐的有了些猜测。
  果然，黑发少年半跪到地上，极尽轻柔的抚上照片。
  “生日快乐。”
  他没被博人看到的黑眸中是极其温暖的爱意。
  “妈妈。”
  博人垂在身侧的手猛的攥成了拳。他看向照片，隐隐的，能看到一个女人在温柔的笑着。
  他面部的肌肉绷得紧紧的，仔细的看着她的面容。
  ——总感觉，和千岁的感觉好像。虽然他经常面无表情。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沉重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但是千岁却回过了头，笑着看着他。
  ——虽然天色已经暗到看不见了，但是博人就是有那种感觉，他知道千岁在笑。
  他突然紧张起来，绞尽脑汁的想了想，突然局促的九十度鞠躬，僵硬而干巴巴的说道：“您、您好！我是漩涡博人，那个，祝您生日快乐！因为是突然知道所以没准备什么礼物，请、请您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