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别人眼里的他好像就只是这么一件双色的羽织而已,除此之外的——譬如他被剪坏的脑袋,或者是仅剩一只的手,全都不存在。
  也许这是好事一件,可多少有点微妙。他干脆不深想了。
  “那么那么!”
  绀音忽然跳到他面前,分外兴奋的模样。
  “如果你把羽织给我穿,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才是水柱?”
  这是个值得深究的好问题。
  他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我们试试就知道了嘛!”
  扫兴的回答显然没有扫走绀音的兴致,她依旧满怀期待地蹦来蹦去,一会扯下他的袖子,一会儿又戳戳他的肩膀,虽然没有直白地动手脱掉他的羽织,可每个小动作都在进行着暗示。
  真该庆幸今日的风还算温暖,就算是少去一件羽织,也不会被冻到。
  在绀音的小动作彻底进化为捣乱之前,义勇脱下了外衣,顺手搭在她的肩头。
  他比绀音稍微高一点,身量也更宽阔,没想到本就宽松的羽织穿在她身上,意外的很合适,许是因为昂首走路的姿态足够撑起这件衣服吧,虽然义勇也不懂她为什么非要采用这么夸张的姿势。
  难道是想要模仿水柱的样子吗?可他平时也不会这样走路啊。
  这点小小疑惑被踩在脚下,一点一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一直走到哪位刀匠也看不到的角落里,他们总算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论——
  果不其然,压根没人会把穿着中分小褂的绀音认作是富冈义勇。
  “为什么啊!”绀音很不服气。
  义勇平静地说出了显而易见但唯独被绀音忽略掉的事实:“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代的水柱不是女性。”
  “啊——什么嘛!”
  她的无能狂怒持续了两秒钟,最终因为无处发泄,只好灰溜溜地钻回到了心底里,彻底消失无踪了。
  另外还有一个不知道该算作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发现。
  失去了羽织的富冈义勇本人,没有被任何一位刀匠认出身份。他似乎被大家当成了某位不善言辞也鲜少与人接触的新进鬼杀队员。
  “坏了。”绀音瘪着嘴,露出一副慈悲神态,说出口的话倒是丝毫慈悲都不存在,“你在这里的人缘好差。”
  她脱下羽织,学着义勇刚才的样子,丢到了他的肩上。
  被她穿了一会儿,羽织染上了和她相似的凉意,算不上刺骨,但着实存在感十足。义勇不说话了,只是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今天的风真冷。他想。
  第20章 在你眼中
  吹过刀匠村的风真的在转眼之间就变冷了吗?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不辨考究,毕竟没有一个人被冻到直打哆嗦。
  如此看来,真正陷入冷彻之中的,应当只有义勇的心才对吧。
  和刀匠们之间没有建立起分外良好的羁绊,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义勇不打算辩解——而且也没有辩解的余地。
  尽管他一度还是很想说出“我只需要和自己的刀匠搞好关系就可以了”之类的话,不过幸好在话语脱口而出之前,他便意识到了,自己和铁之森五郎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足以拿出来让人称赞的地步,更加没有自信能够在满眼相似的火男面具之中找到属于铁之森的那副火男面孔。
  无奈地闭紧了嘴,义勇干脆不说话了,麻利地穿起羽织,丝毫没有注意到右侧衣袖折进了袖口里,还是绀音留意到了,顺手帮忙扯了一下,才总算是让外衣恢复了一贯的挺阔模样。
  走到更加空旷的此处,似乎连风也变得寂静了不少。远远的,能够看到一间深木色的小房子。空气好像变得微微炽热起来。
  锻刀炉这会儿肯定烧得正旺,从烟囱里冒出的大团烟雾沉沉浮起,早已飘得遥远,几乎快要与垂在天际的厚重云层连在一起,把屋顶熏出黝黑色泽,只余下些许房檐勉强透出原本的色泽。要是再向前走几步,估计就能听到小铁锤丁零当啷敲打在烧红铁块上的清脆声响了吧。
  可就是这么几步路的距离而已,绀音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倒不是因为双腿有多么沉重——虽然是比平常沉了一点没错。
  与费劲全力才能抬起的脚尖相比,明显还是沮丧到近乎落到谷底的内心还要沉重得多。
  一向走在前头惯爱轻快地蹦跶,还总是小动作不停的家伙,在这一天第无数次陷入了少见的消沉状态,尤其此刻消沉得更加夸张,连束得高高的长发都耷拉下去了。即便是义勇,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贴心的话语与飞快的步伐并行,差点把绀音彻底甩在了身后,害得贴心也显得不那么温暖了。
  绀音磨磨蹭蹭地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儿,盯着义勇一点一点向前的脚步。确定这家伙确实是不打算停下或是回头走回到自己身边了,这才郁闷地也迈开腿,追到他的身边。
  “身体没有不舒服。”在清脆的打铁声中,她闷闷地应着,“就是……嗯,没什么。”
  “果然是你早上吃太多了吧。”
  “这和我早上吃多了没有关系吧?”
  义勇摆出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吃得太饱,人会晕乎乎的。”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而与之相关的经验则是来自于他曾经连吃三大碗鲑鱼炖萝卜后歪歪扭扭扶着墙壁才总算勉强走出店门的尴尬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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