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皇帝和舒美人如此维护自己赵熹怎会不领情,连连应下,裘蕴明瞧此事揭过又起哄行令,酒宴重新开始。之后承平又轮到几次、饮了几杯,舒美人有孕不能久坐,亥时末宴席结束,诸人各自散去。
  回家时赵熹没有骑马而是钻入车里与承平同坐,承平瞧他面色微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赵熹摇摇头,往承平身边坐了坐,昏暗中承平眸色温柔包容叫人无比安心。赵熹看承平毫无怪罪的意思心里更加自责,低声说道:“今日那句诗是我鲁莽了,秦尉宁老是激我、我又饮了些酒、一时气恼便随口乱说,好在你及时回护、皇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然又要落人口实、叫人讨伐了……”
  承平叹道:“皇帝已无实权,凭什么能下令止战?秦尉宁趾高气昂,为何要向皇帝屈服?只有两字:大义。本以为皇权以权为重、权弱既散,可这些日子咱们看到的是百姓诸官对皇权的臣服和渴望,大义在前、谁都不能违背,不然就是逆臣贼子、九州岛共伐。京中暗潮汹涌、危机四伏,诸公子入京将这潭水搅得更浑,咱们必须小心翼翼才能不叫这漩涡波及自身。今夜秦尉宁挑衅在先,我不叫你出手是因为我与他再怎么争斗也是我们俩自己的事,只要不死不伤州府里也不便插手,可你毕竟身份不同,秦尉宁若是追究你犯上之过、难免又要父亲出面作保,到时形势恐又有变。”
  赵熹垂下头:“以后我不轻易向诸公子动手了。”
  承平想摸摸他的头:“这怎能怪你呢?若我打得过秦尉宁你也不会动手了,你是怕我受欺负!这也确实怪我,以前练武也只是强健身体,遇上秦尉宁这般无赖我还真没有办法……唉,拳头硬才有机会讲道理啊!”
  赵熹又想起承平袭击不成反被秦尉宁按在地上的样子,当时见了生气、现在回想多了几分好笑,不由勾了勾嘴角:“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打架这事还得我来,你就做运筹帷幄的元帅!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有错怎的不说我呢,若非我自己自省,以后还不知要惹多少麻烦呢!”
  承平笑答:“你是最知轻重的,我即便不说你自己也能明白,既然不会再犯、我又何必特特指出来!何况你生来骄傲爽直、我喜欢都来不及,又哪里舍得拘着你呢?”
  赵熹大叹一声,扑倒在车里:“承平啊承平,我这辈子都被你拿捏住了!”
  承平忙伸手护住他额头,暗想这怎么能够呢,要生生世世如此才好!
  “对了,”赵熹躺在车上望着漆黑的车顶,忽然道,“我想见一个人。”
  赵熹还未言说承平已解其意:“你想见怀章小君?”
  赵熹点点头:“我从没有见过别的双元……”
  双元稀少、可谓万里挑一,整个平州也就只有赵熹一人而已,他不知道别的双元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别的双元有怎样的生活,他以前甚至从没有想过世上还有与自己一样的人、自己还有同类,真正的同类。
  承平有些担心。双元人数稀少、非男非女、多样貌姣好、又能生子,在他听到的传闻里双元多是作为玩宠,就算孕育子嗣也会母子分离、不叫孩子知道自己母亲的身份。赵熹是幸运而独特的,怀章才是传闻中双元该有的样子。歌伎、花魁,名动京城、一笑千金,为红尘风月谱留下浓艳一笔。可这样的人注定是屈辱而悲惨的,同类相伤,到时赵熹会不会伤心?
  赵熹望着车顶眼神放空,凌乱的发丝叫他显得有些脆弱。承平不禁为赵熹理了下鬓发:“好,我明日叫朱鹤去打听。”
  第64章 治世
  朱鹤第二天便去打听,得知怀章就在榆林巷中引凤楼,可要见他并不容易。按说承平乃平州公子、身份高贵,怀章不过一小小伎子、本该召之则应,可他为引凤楼魁首、宴请已排在了一月以后,邀请者皆是达官贵人,其中还有公孙宣仪和秦尉宁,如此一来便是承平也只能老老实实等在后面。不过怀章除赴私宴外还会在月初时登楼献唱、算是不忘老客抬举之恩,因而承平决定下月初陪赵熹同去楼中,见一见这位名动京城的双元。
  在见怀章之前,承平要先到宫中上课。因皇帝还要朝会处理朝事,这课便上二歇一、三轮再休一日,上午听经纶、下午习武艺。诸公子来京都仆人随从带了不少,但并未带地位相当的陪读,承平本有意叫赵熹陪他、这样一来也只能作罢。承平想带朱鹤入宫要赵熹在家歇息、夜里前去引凤楼,但赵熹自觉为侍卫、不肯渎职,仍护了承平入宫,皇帝有所误会,派了小太监来传话、说舒美人请赵熹到花园赏花。赏花总比呆坐着好,赵熹自然应允。
  正是清晨,晨光熹微、晨露晶圆,半枯的草木在日光和曦露的打扮下泛着些些金光,倒是意外可爱。赵熹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花园怡然亭,舒美人正等在那里。赵熹快步迈入亭中,向舒美人作揖行礼:“参见舒美人,舒美人有孕在身怎的不多休息休息,这么早起也太过辛苦!”
  舒美人叫赵熹入座,摸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不辛苦,陛下每日卯时就要晨起,妾要伺候陛下、早就习惯了。”
  赵熹蹙眉道:“我观陛下对美人宠爱有加、听说后宫之中也并无他人,美人为何还要日日早起伺候,多歇一会都不行么?”
  舒美人道:“妾本就为宫婢、得陛下怜惜方有今日,更该勤勉侍奉报答君恩,又怎能恃宠而骄?何况妾在后宫整日看花观鸟并无要事,陛下却费心劳力为天下忧、就是夜里也不得安寝,妾为臣子见陛下如此岂能不感激心疼?能服侍陛下妾觉得快乐得很呢,又谈何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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