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我求遍神佛、神佛都不肯帮我的熹儿,难道真是如程草堂所言,一切都是报应么?真是上天要我熹儿的命--
承平忽然记起平定北疆那年他与赵熹元宵夜游,二人情浓意蜜、却羞涩不敢白,在花廊下同猜灯谜:花草禽兽掌转,青史英雄过眼,心枯神灭泪干,权贵苍生成烟。
难道我二人就是灯中画,只能为人作弄、消散成烟么?
承平猛地张开双眼,一剑斩下程草堂头颅!之后高挥宝剑砸向程草堂身后的地藏王像!菩萨、佛祖、三清道祖,满屋供奉的神佛全都被他砸得稀烂!
敬德和陶希仁本在一旁静听、承平杀程草堂陶希仁虽有不忍也未阻止,见承平如今似痴狂入魔赶忙劝道:“王爷,不可冒犯神佛啊!”
“神佛?天下?”承平拎起药师如来狠狠砸在地上,“我虔诚祈求那么久,他们却高高在上不理不睬,原来是要故意惩我?呵呵,我李承平从未信天命,他们竟要用天意压我!”
承平转向程草堂尸体,他毛发耸立经脉暴起面色胀紫,原本宽和的面容厉如金刚:“你要为百姓、为天下治我熹儿的罪?好、好!来人!”
守在门外的李温兄弟和军士立刻冲进屋来,屋内血池泡着残神碎佛,原本慈悲的神佛怒目圆睁、似在责斥众生,佛国神殿竟沉入地狱血海,叫人胆颤心寒。
“王爷……”
“给我屠城!”
众人皆惊,唯陶希仁抿唇不语,沉沉盯着承平。
有军士问:“屠城,屠、屠哪座城?长明活着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承平目光森然:“通通杀光,然后屠汉城、金平、建州,屠灭江州!我熹儿痛一下就杀一人、江州不够还有胶州,胶州不够还有湖州!要不把我的命也拿去,要不就让天下生灵涂炭!”
军士们本就杀人无数、极易暴怒,他们视赵熹如神明,赵熹被害他们心如刀割、满腔恨意无处宣泄,他们早有报复之意、听承平此命竟痛快应下、转身就要传令!
“停下!”
陶希仁扑上前拦住传令军士、李温跪倒在地向承平求道:“父王息怒!程草堂死不足惜,可母君还在病榻之上,此时正该广行仁德祈求上苍庇佑,不如叫江州百姓全都斋戒祈祝,为母君祈福!”
李淳却道:“我们待他们难道不好?就是我们待他们太好、他们才弄出个程草堂来刺杀母君!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就该屠城,叫他们心生畏惧才是!”李淳转身就走,“我去传令!”
李温一把把他拽住,向承平求道:“父王!”
承平冷冷道:“你要我行仁德,怎么不问问老天为什么不肯向你母君行仁德!今日先屠长明,若我熹儿不好、就再屠他城!我倒要看看,天,我,谁更硬!”
“王爷!”陶希仁一把推回李淳,抢到承平身前,“你是摄政王,不单是李承平!你身上是江山社稷、芸芸众生!百姓何辜?他们连程草堂都不认识就要被他牵连!何况江州初平、人心不稳,你要屠城,各地哪能容你,怎能不起兵!战火方要熄灭、你又要点燃么!平天下慰苍生成繁华盛世,你忘了曾经答应我的话了么!”
承平大笑:“程草堂说的没错,他说的对、说的对极了!我从来都不是为天下、为百姓,我就是为了一己之私!我本想好好经营做一个明君英主,可你们偏偏要动熹儿!天下,百姓,我就要九州岛焦土、三生无人!李淳,还不去传令!”
李淳只想发泄自己的仇恨,可承平说要以江山为祭、他才察觉承平已入疯魔,反而不敢听令,只站在原地、无措地看向陶希仁。
陶希仁又向前走了一步,挡住李淳,直视承平:“李承平,赵熹还没死,你这样是要把他逼死!这天下不是你的,是赵熹、是众将领军士、诸官员百姓一起打下来的!江州已是我朝领土,其上都是我朝子民,你怎能滥杀,数万万血债,赵熹怎能担得住!赵熹已然如此,你还不顺天而行、祈求上天饶恕!你真以为你能跟天斗么,生死由命啊!”
“生气由命?我就偏偏要与天斗!来人,下令屠城!”
“谁都不许去!”陶希仁跑到门口张开双臂,“要下令屠城、先下令杀我!”
承平持剑而来:“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李温、李淳、敬德纷纷挡在陶希仁身前:“父王息怒,陶大人秉言直谏忠心昭日月,万万不能杀!”
“王爷,陶大人为大君至交,别叫他伤心啊!”
陶希仁痛道:“你非要弄得天怒人怨吗!”
应陶希仁之言,青天白日竟忽地乌云密布雷声隐隐,黑压压沉向黄府小院。众人俱是一震,陶希仁都不由回身看此奇观:“当真、当真天谴不成?”
第320章 责天
一门之隔的卧室中,躺在床上的赵熹面容由白变成浅青,浓密的眉毛杂乱、黑亮的头发也变得干枯,断断续续的微弱呼吸正送走他仅剩的点点生气。大夫们忙得满头大汗,心越来越怕、越来越冷,大家犹豫再三,推出一人向王安小心道:“王大人,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要不请王爷进来,他二人夫妻情深,说不定王爷一来、元帅感于真情,就醒了呢……”
王安自己精通医术,这些天与大夫们日夜相处,对他们的较为了解,知他们这话的意思是已无力回天、要请承平来见赵熹最后一面。
王安看向赵熹,为酒他性命大夫们折腾了许久,他上衣撩至胸口、伤口大敞,身上扎满了针、伤口被清创清得越来越深、甚至可以窥见内腑。他是艳丽骄傲的双元、是威风八面的元帅、是不肯服、不肯认的赵熹!现在他如此狼狈虚弱,他还能活着么?他还想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