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慌乱中,有人将陈霂拉上马,又不知是谁,用剑狠刺了一下陈霂**战马的马臀,那马儿如离弦之箭,飞一般的向前冲了出去。
  陈霂在马背上颠簸,在混乱中稳住心神,勉强看清了周遭的形势。
  上阳谷地处两山之间,地势低洼,两端入口狭窄,他们此刻正处于峡谷的中段,此处为一处平地,大队人马方才正集结在此休息。
  若是两军交战,此处可谓是设伏的绝佳之地,但眼下辽北已大半被晟军掌控,形势已经稳定,他又是微服出行,除了陈名琛几人,没人知道他此刻人在上阳谷,没道理阿勒根能在此地设下伏兵,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谷内敌军的号角声喊杀声冲天,刺的人耳孔生疼,大家举盾迎敌,却没有见到预想而来的漫天箭雨,比这更可怕的,是弥散在谷中的硫磺与硝石的气味。
  很快,敌军点燃了早先藏在山石后面的干草垛,无数着了火的草垛,混着巨石、滚木顺坡而下,晟军在谷内挤成一团,一时间谁也冲不出去,许多人就这样被困在了大火之中。
  陈霂几次想策马回去,都被侯名死命揪住不放,最后实在无法,只能将陈霂拽过来,强压在自己的马背上。他们被陈霂的侍卫护送着,直接朝着出口奔去,好容易赶到出口处,才看清路口已经被人用巨石木桩堵死了。
  侯名大喊着:“有埋伏,快,往回撤!”
  他们刚调转马头,就听见“轰隆”一声,飞尘沙石铺天盖地的袭向了他们,待他们能喘过气,将眼前景物模糊看清,才知方才策马过来的那条小道,已在方才那声巨响后,彻底的被堵死了。
  所有人都忧心不已,他们被堵在了死胡同里了!
  陈霂抬首看向头顶的碧色苍穹,心中亦是忧惧不已,他忽见上方一个青衣墨氅的清冷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一刻,竟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燕思空?!”
  “对,是燕大人!”
  凡曾见过燕思空的人,此刻都止不住呼出了声,任谁也不曾想到,燕思空今日竟会出现在这里!
  燕思空睥睨着脚下众人,目光最终停在了陈霂身上,他从袖筒中掏出一物,“叮当”一声,扔到了陈霂脚下。
  “你的东西,还给你!”
  陈霂低头看去,竟是前不久留在元南聿怀中的小银锁。
  “你就是用这样的东西,骗他为你卖命?真是好手段!”
  燕思空冷言冷语,他曾以为当日在广宁与陈霂一别,已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但奈何天意弄人,让他师生二人,今日竟在此相见。
  想要赚元南聿为朝廷效命,权势富贵都不能打动他。唯有情义,才是将他套牢的最好手段。
  陈霂深谙此道,帝王心术用的更是炉火纯青,连自己的心意都能算计在其中,他对别人无情,对自己更是狠辣到底。
  以燕思空的才学心智,若他追根究底,当能勘破元南聿被俘的根由,陈霂自知无法在他面前隐瞒,心里也早已愧疚不已,一时无颜回答燕思空的质问。
  “我来此,只为带南聿走。”燕思空冷冷看向陈霂,“你若还有心,就不要再继续纠缠。”
  燕思空不愿再多看陈霂一眼,正欲转身时,陈霂陡然说道:“先生留步!
  燕思空脚步一滞。
  “你别带他走!”
  “你说什么?!”
  陈霂颤声道:“别带他走,把他留给我!求你了……”
  燕思空忍不住大笑起来:“把我弟弟留给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先生,我见他如此,已是追悔莫及。我以大晟的江山社稷起誓,此生此世,我定会好好待他。”
  燕思空冷笑着:“我当你所言,暂且是真情所感。但我问你一句,若日后元南聿再成为你千秋江山的阻碍,你又当如何处置他?”
  陈霂眼神游移的片刻,一瞬都没有逃过燕思空的眼睛,他不待陈霂回答,转身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谁也没有伤他的机会,再也没有这样的可能了!”
  陈霂对着空荡的山谷嘶喊着,可无论是燕思空,还是元南聿,都不会再给他半点回应。
  ——
  朝廷此次北伐,前后所费不过两年时间。
  除清河、北宁、辽源、瞻州以及其余几座城池外,辽北七州大半州县已尽归朝廷管辖,虽有金国政局腐败,内外交困的原因,但能就取得如此成就,也实属不易。
  陈霂听取了内阁的意见,索性直接将大同军占据的城池,一并分封给北境四府,避免了与封野同室操戈的可能。
  陈霂虽已登庸数年,但他当初起兵谋反却也是事实,诟病其得位不正之声从未停止过。光复辽北,又妥善处理了和镇北王的关系,让践祚四年的陈霂,第一次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片赞誉。
  此次回銮后,陈霂不顾沈鹤轩等人的反对,对放归的金国战俘,不分长幼,一律施以截舌之刑,却又让人不免议论于天子的铁血手腕。
  朝局稳定,百姓才能得以安居乐业。**物阜年丰,照今年年景,等到秋收时节,怕是又能看到百姓穰穰满家的吉祥景象了。
  初夏时节,广宁城内。
  元府已经有二十年无人居住了,城内百姓感念元卯将军当年舍命守护广宁的恩情,常有人来修葺撒扫,所以并不破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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