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方才燕思空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他见过伤燕思空的那支箭,他在手中曾反复探究琢磨过,那支箭的箭羽是角鹰羽,而非金国人常用的翢羽,但仅凭这点,还不足以分辨刺客的身份。
  据燕思空后来的叙说,那名刺客的习惯是一次连射三箭,前两次攻击都是如此,但最后一次,他们只见到那人射过来两支箭,一支扎在了盾上,另一支则射中了燕思空,那第三支箭去哪里儿了?
  而且更为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当时盾甲兵已经赶到封野和燕思空身边,众人纷纷举起盾牌,将他二人护在了正中间,但那支箭却不是直射过来的,而是绕过最边上的盾牌,斜着扎进了燕思空的身体里。
  金国人善于骑射,但元南聿与他们交手多次,却从未知道阿勒跟身边能有哪位将军,能将弓箭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元南聿想的越多,心里就越烦乱,脊背上像是有毒蛇滑过,冰冷的感觉让他的心也跟着打颤。
  他没有将他心里的想法立即说出来,虽然只是猜测,但越来越多的推断,都在将最终的结论推向陈霂。
  如果真的是陈霂,如果真的是他,想要封野或者燕思空的命,他绝对不会容忍,也绝不会原谅!
  “空儿,你是否能猜出指使步青偷盗兵符,再假传手谕的人是谁?”
  封野的话将元南聿的思绪一下子从远处拉了回来,他与封野都看向燕思空,等待着他给出答案。
  燕思空冷笑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封野,我与他亦敌亦友了一辈子,但我至今仍恨,恨自己当年一时犹豫,没在黔州时让你杀了他!”
  封野知道,燕思空说的是沈鹤轩。
  燕思空恨的咬牙切齿,就是这个人,接二连三的坏他们大事,封野已将帝位让给了陈霂了,好不容易等到天下大安,百姓不再承受刀兵之苦,他却偏要在与封野与陈霂的敏感关系中翻云覆雨,挑起事端。
  连怂恿陈霂设下毒计,利用元南聿牵制金国援军,再传递假消息给阿勒根的,也是这个沈鹤轩!
  沈鹤轩本是刻板峭直之人,如今竟能为了陈霂实现江山一统,接连设下连环毒计,元南聿的一身本事,表面是折在了金国人手里,实际上全是拜沈鹤轩所赐!
  元南聿和封野,是燕思空不可触及的底线,沈鹤轩伤了他弟弟,他早已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燕思空因滔天的恨意而感到气血翻涌,他本就病体初愈,过于强烈的情绪起伏,让他本就脆弱的身体不堪重负,在封野和元南聿的惊呼声中,呛出了一口鲜血。
  封野大惊失色,赶忙将燕思空横抱起来,起身步入寝室,将人放倒在元南聿的床上。
  燕思空很快就处于昏迷的边缘,封野手足无措地紧握着他的手,一边唤人去找大夫,一边叫着燕思空的名字,盼着能将他的神志唤回。
  元南聿守在一边,他朝着封野着急质问:“封野,你快说,我二哥到底是怎么了?!”
  第31章
  “我不知道,大同的名医已经被我请了个遍,但都查不出原因。思空身体一直不好,他顾忌着你,就什么也不让我说。”
  封野声音一直在颤抖着,他扶燕思空靠进自己怀里,下巴蹭着他头顶的发髻,眼圈通红。
  “二哥怎就病成了这个样子?封野,你不该瞒我!”元南聿边说边将指腹搭在燕思空的手腕上,“你在大同府应该找不到医术比我更高的人。”
  元南聿诊完脉,又问了封野有关燕思空病症的琐事,封野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凝眉敛目,又半天不曾言语,心里就更加紧张。
  元南聿面目凝重,并非是因没有决断,而是他方才就已判断出了大概。
  他基本能断定,燕思空得的并非急症,而是中毒,且时日不短。
  燕思空是北境的大司马,地位极为尊崇,他与封野常年居于守备森严的镇北王王府,能近身服侍他们的人,必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后的可靠之人,且穿戴饮食也从未发现过不妥之处。
  何人有这个本事,能在镇北王府那么多双眼睛下给燕思空下毒?
  只能是在大同以外的地方,才能让此人有得手的机会!
  “到底如何?”封野见他半天不说话,急着问道。
  元南聿盯着封野的眼睛,神情复杂,也觉得难以置信,“二哥是中毒了!”
  中毒?
  封野露出了惊异的表情,他无措地摇了摇头,无数的片段在他脑中闪过,他与燕思空同寝同食,朝夕相对,实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纰漏,能让人找到机会给燕思空下毒。
  “封野,你不用怀疑,二哥如今这样,确实是中毒所致。”元南聿说的很笃定。
  封野怒道:“大同府这么多大夫,怎么竟都昏聩至此,竟然连他中毒都看不出来?”
  元南聿道:“这也怪不得他们,若非我出身药谷,怕是也看不出二哥这样,是中毒所致。”
  燕思空的脉象很奇怪,几乎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比常人虚弱许多。寻常大夫前来看诊,认为燕思空此症是因身有旧疾,又常年劳心劳神导致也不奇怪。
  这些表象能骗的过别人,却瞒不过师承药谷的元南聿。
  封野方才命人召来的医官,此刻人已在中厅等了半天,元南聿出了内室,到了外面对他嘱咐了片刻,又召了几名家丁小厮,让他们按自己所说,去准备些他要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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