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看着他如此痛苦,封野将脸又扭到了一边,他恨自己的粗心与无能为力,眼泪止不住的从他的脸上淌了下来。
燕思空在中途曾醒过来一次,但他的意识并不清楚,干裂的嘴唇嗫嚅着,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仰着头,寻找着封野的目光,封野看向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映出燕思空憔悴苍白的脸,他们的目光紧紧相连,封野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画面,如一片片的碎片,在他脑海里纷繁划过。
第一次见面,那个总让自己吃亏出丑,又被自己视为挚友的少年。
在晟京重逢,那个在庙堂之上才情斐然,艳惊四座,吸引了自己全部目光的青年才俊。
他们第一次结合,那个与自己在狭窄的床榻上翻滚,与他动情亲吻,痛苦但又不可自拔的爱慕着他的燕思空。
时间流逝,他们从少年到青年,再到如今这个年纪,从相识相知,到怀疑误解,到痛彻心扉的伤害,再到如今消弭了所有的仇怨,只将对方当作自己的挚爱。
漫漫长路,他们走了二十多年。
封野心里的痛苦在不断的膨胀,仿佛自己随时都要在这份痛苦中溺毙。
这么多年,他们彼此从未对对方忘情过,但却错过了太多相守的时间。如今朝夕相对的这几年,已是他们最幸福甜蜜的时光。
封野不敢想象,这份幸福如果现在就戛然而止,他会怎么样。
他曾经体会过,所以他根本承受不了失去燕思空的痛苦,没有了燕思空,他在人间,也如同身在地狱。
夜渐渐深了,轻薄的月光将细微的光亮透过窗格,慢慢映照进来。
烛火摇曳着,将整个内室照亮的如同白昼,元南聿起身,将燕思空床前的烛火灭了一盏。
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何时结束的,元南聿与封野说话时,他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他头脑麻痹着,看元南聿麻利地将燕思空的伤口缝合,佐以金创药后,再将创口紧密地包扎好。
“封野,他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元南聿的声音仿若从天外传来,过了好久,封野才听清楚。
封野将燕思空脸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拂到耳后,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封野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好,让他好好休息,他是该好好休息了。”
第32章
元南聿拖着带伤的身体,忙碌了近乎一日一夜,他整日水米未进,到了现在,也已近乎虚脱了。
他将人交给金医正看着,又嘱咐下人到厨房熬上药,元南聿才走出了房门,想到门前的小院儿里先喘口气。
封野亦是满身的血腥气,他好像全身力气好都被抽干了,坐在轻染尘埃的石阶上,清冷的月色洒在他身上,让他看上去既疲惫又孤独。
元南聿心里绷着的弦这会儿才勉强放下,他也是累坏了,捡了块地方,坐到了封野的身边。
封野哑声问:“他怎么样?”
元南聿摇了摇头,说道:“方才金医正说他还在睡着,看来今晚是不会醒了。该做的我已经都做了,至于以后,我不敢妄言。”
“你此话何意?”封野惊的猛然站了起来,他听不懂元南聿话里的意思,“你不是已经将他体内的毒素都清理干净了吗?难道如此,也不能让他好起来吗?”
元南聿放缓了声音,尽力安抚着封野,“封野,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如何能冷静?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大多都是知道的,你二哥,他就是我的命!”封野红着眼睛,声音颤抖的根本无法控制。
元南聿叹道:“时间拖的太久了,如果早些发现,我有这个把握。”
封野却听不进去这些:“那我就带他去药谷,去找你那些师兄师伯,天下如此之大,我不信没有人能医的好他。”封野作势就要起身进屋,却被元南聿一把拉住。
“师傅如果还在就好了。”元南聿无奈,阙伶狐前年仙逝,如果他还在,当还有解决的办法,“封野,射中二哥的箭头上被人淬了九品红,此物由九种毒药炼化而成,寻常人没有见过,自然不知他早已中毒,这才耽搁到了今日。你给我三年时间,我想办法治好他。”
封野浑身僵硬地立在原地,他讷讷地说:“思空还能坚持多久?”
元南聿眼中含泪,摇着头,没有回答他。
封野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其实方才元南聿已经把说的很清楚了,他转而又问:“那这段时间思空会怎么样?”
元南聿轻声道:“我会给他开好方子,尽力调养他的身体,让他过的轻松自在些就是了。”
金医正从寝室里出来,告诉他们燕思空醒了,封野急着起身就要冲进屋里,元南聿上前说道:“封野,这几日别挪动二哥,就让他在我府里养伤。”
封野用力朝着他点了点头。
“快进去吧,二哥醒了,一定很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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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在元南聿府中小住了多半月,在元南聿每日悉心照料下,能自己下床走动了。
封野见他略好了些,遂命人套好车,用油布将车里裹了个严实,又铺上厚厚的被褥,才带他回了王府。
自此之后,四府的军政要事封野一概不许燕思空再插手,每日流水般的补品不间断的奉上,封野在存心殿只要处理完政务,就即刻返回自己与燕思空所居宫室,一刻也不肯与他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