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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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纽约的夜不安静,但在三百多米高的大厦、加厚加固的隔音玻璃里纽约的夜一片寂静。窗帘没有拉上,他能看见外面底下闪烁的灯光跟一块相对暗淡的长方形,那是夜晚的中央公园。偶尔有蚂蚁那么大的车在空旷的道路上掠过,空中还有飞机闪烁的光点。一切看起来都祥和宁静,除了他自己急促破碎的呼吸。
“生理数据显示您因为噩梦惊醒,需要我启动程序‘不,托尼,你必须睡觉,因为不睡就会死’吗?”头顶,人工智能适时地开口。
托尼抹了把脸,“不用。星期五,现在几点?”
“现在是早上五点五十三分,您已经休息了四个小时三十三分钟。”ai回答。
“这不挺不错的吗。”他嘟囔着掀开被子,将双腿放下侧坐在床边,低头更仔细地看纽约的夜景。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就飘到了连接曼哈顿跟皇后区的柯斯丘什科大桥。旧桥已经倒塌,但新的还在,点点的灯光勾勒出桥体,乍一看几乎跟纽约其他的建筑没什么区别。
但托尼始终忘不了那天傍晚看见蜘蛛侠以肉身强行阻止旧桥倒塌的场景。
当他处在那样脆弱的状态下还用全然信赖的眼神看他,嘴里还问着‘mr.stark我该怎么做’的时候,托尼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你怎么能看着一个孩子深陷如此绝望却还束手旁观?也许蜘蛛侠不是你的孩子,但假如这是彼得—— oh god,斯塔克,你必须做点什么。你最好做点什么。
在那之前的托尼看蜘蛛侠时看到的是一个有能力的同事、很聪明值得培养的后辈,也许还能算成‘我未来的员工’。在那之后,托尼全部能看见的只是一个小孩,a fucking child。像这样的小孩不该出现在战场,该呆在安全的家里,按时上学,最大的烦恼就是春季舞会时该怎么请到心仪的女孩。
但一个人能有很多种反应,托尼看见了一个小孩。现在,他可以选择假装无事发生(这一向是他最擅长的);也可以把问题丢给其他人来管,比如就让史蒂夫来当那个心灵导师,但最后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甚至明显到被其他的复仇者调侃。但蜘蛛侠的某些特质就是...他无法形容,也不能叫熟悉,因为他从未见过聪明到能跟托尼·斯塔克并肩还话痨还崇拜该死的班纳多于钢铁侠的年轻人,但蜘蛛侠就是有些什么东西,让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不在乎。
但现在托尼知道原因了,在噩梦结束后。
原因跟梦一样荒谬。
哈,可是他跟彼得一点都不像。当然,也不是说你有多熟悉彼得。
他哼的笑出来。
但是蜘蛛侠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他想,我怎么能做到不去在乎?
第28章 when you smile, i fall apart(放下)
沙发很大,他甚至占不满空间的三分之一。
办公室里只有一位金发女士,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她还给了他一颗糖,让他在沙发里坐着不要乱跑,当一个乖乖的小孩。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梅姨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他甚至还知道她跟本叔在半夜里讨论该那他怎么办好。本叔说他不确定把他交给斯塔克是不是个好主意,梅姨说当然不是,你看看斯塔克隔三岔五就出现在花边新闻上,他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小孩。本叔说那怎么办,我们又养不了彼得。梅姨说,‘我不知道,本,但我不忍心看着他们把这么小一个孩子送去foster care*。要是我们真的把彼得送走,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的。’
他们可能是以为他睡了才放心地讨论,但他们不知道彼得那天晚上睡不着,就站在主卧门口。因为mommy还在的时候每晚都会在睡前亲他一口,被送去本跟梅家的时候梅姨也会,但那天晚上她忘了。
那天梅姨以为他不在,今天所有人都以为他不懂,但他懂。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金发女士时不时会瞄他一眼。他缩在沙发上,嘴里含着糖,手上是出门前梅姨塞给他的一个乐高小车。
他把小车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在车旁边扭来扭去,那该是mommy跟daddy*跟梅姨跟本叔,最小的小拇指就是他本人。但现在他在苦恼,一个手只有五根手指,但梅姨说还有另外一个人马上会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一个人走进来。
他抬头,只是一眼就知道自己等到人了。那是一种本能,就像是马驹刚出生就知道要站起来,雏鸟到了年纪就知道要学飞。
他忘了小车跟指头,朝那人张开手臂等着被抱起来,‘你是我新的daddy*吗?’
对面的人没有抱他,反而用谨慎甚至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不,我只是你生理学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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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睁开眼,眼前还残留着铁灰色的西装三件套跟橘色墨镜。
很多人都记不住五岁之前的事,彼得之前还因为好奇还专门去查为什么会记不住。大致原因就是在五六岁之前人脑中负责长期记忆的海马体跟杏仁核还在发育之中,神经细胞仍然在生长,各个区域之间的连接不断发生变化导致早期的记忆经常就被破坏了。
其实彼得自己也是,他理智上知道玛丽跟理查德·帕克是他的mom跟dad*,所有人都说他们很爱他,但他们离开的太早,彼得几乎没有任何跟他们相处的记忆。帕克夫妇就像是一个模糊的爱的代名词,像是白日里被云遮住的太阳,你知道太阳肯定还在,但却看不见更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