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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唐华彩 第60节

  “我们是京兆府吉法曹家的下人,我家大郎在吗?”
  “在,这边请……”
  拓跋茂收起文书,心想按那小子安排着做事确实是容易许多,感觉他比裴先生还有本事。
  绕过小径,到了堂外的台阶处。
  “你们在此等着,我去请吉大郎出来。”
  “好。”
  老凉知道姜亥好杀,于是伸出手替他扶着姜卯。
  姜亥遂咧嘴笑了一下,手按上了刀柄。
  不一会儿,有个穿华服、有醉态的年轻人带着两个奴仆出来,道:“哪个找我?”
  “大郎。”拓跋茂道:“阿郎让我们带你回去。”
  “哈哈,可是抄完了杨家别宅?”
  “小人不知,听说大郎今晚带了刘三,以及六个护卫?”
  “好像是。”
  拓跋茂数了一下,还差五个,道:“带他们出来,走吧。”
  吉祥正要走,刘三却是一把拉住了他,道:“大郎,这些人面生,不是我们家……”
  “噗!”
  刘三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有人竟已扑到他面前,一刀砍下。
  他反应也快,迅速避开,短刀深深劈进他的肩胛骨。
  “啊!”
  刘三痛吼。
  就是这个瞬间,凶徒们已纷纷抢上,一刀劈翻了另一名吉家护卫。
  再一刀,可怜吉大郎还在尖叫,脖子已被劈断掉了一半,鲜血怒喷而出。
  这些凶徒不像他喜欢折磨慢慢奴婢,杀人只讲究干净利落。
  “大郎!”
  刘三大喊一声,飞身一撞,撞进暖融阁的大堂。
  晚了,凶徒跨大步跟上,一刀扎下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刘头!”
  姜亥听得呼叫,抬起那杀气腾腾的眼看去,只见华丽奢侈的大堂之中,有五个青衣护卫原本打算往这边来。
  “是他们!”
  “杀了。”拓跋茂冷声道。
  忽然。
  他们身后“嗖嗖”作响,箭矢飞射而来。
  不知是这暗赌坊的护卫,还是哪家贵胄的护卫已赶到,竟然还是带着弓的。
  “先杀人!”
  陇右老兵毫不犹豫,连有伤在身的姜卯也直接向堂上扑去,决意杀了人再撤。
  一时之间,满堂贵胄皆惊,尖叫四窜。
  第43章 满堂惊贵
  寅时,夜隐。
  这是黎明之前夜色最黑暗之时。
  薛白策马拐进曲巷,同时回想着今夜种种,看有哪些疏漏得尽快弥补。
  之前太忙,他此时才记起杜五郎还未归家之事,有些担忧因是杜五郎帮忙接头之事被发现了。终究是情报太少,不好判断。
  他去赌坊,要做的很多。比如,暗中放陇右老兵逃脱、抹掉痕迹,若他们刀下漏了哪个知情人,还得亲自动手解决。
  还得找到王准,商议一下今夜之事责任该由谁来分担,方才没能对拓跋茂交代,希望这个长安恶少莫运气太差,不等他到就被砍死了。
  前方,“嘭”的大响,一间宅门被打开,涌出许多慌张之人。
  “杀人啊!”
  薛白逆着人群上前,只见那宅院中灯火通明,正一团混乱,他当即转身向两个金吾卫吩咐道:“有贼人,别冲动,听我安排。”
  “金吾卫在此!都别挤,说,出了何事?”
  “里面杀人了啊!”
  “莫乱跑,犯禁了知道吗?”薛白喝道:“可有知情人要向我禀报?!”
  他不急着过去,以这办法诱供,找到否有吉家之人逃出来了。
  ***
  与此同时,暖融阁中权贵们哇哇大叫,陇右老兵与护卫们厮杀正烈。
  在双方都未披甲的情况下,这暗赌坊以及诸多贵胄的护卫,相比长安巡卫竟还勇敢一些,仗着人多,也敢冲上前阻拦。
  彩幔被割断,飘落在地上,顷刻间便有大股血迹泼上来。
  地上已躺了二十余具尸体,赌徒、奴婢、护卫皆有。
  “嘭!”
  大屏风被撞到。
  光溜溜的胡姬尖叫着,迈着修长的腿就逃,白得晃眼。
  “狗贼好胆!给我杀了他们!”
  王准顾不得穿衣衫,连滚了好几圈才爬起来,指着陇右老兵们,喝令自己的护卫们上前。
  也只有这长安第一恶少此时还有胆骂了,但也只敢骂一句罢了。
  紧接着,贾昌、李岫上前,将他推倒在地,让他别那么显眼,四脚并用地往堂后爬。
  那些陇右老兵已乱刀砍死了吉家护院,看赌坊之中护卫众多、还带着弓,才没能够大开杀戒,只顾着冲出去。
  但若是有赌客逃得慢了,挨上一刀也是难免。
  “快啊。”
  有尸体砸倒了赌台,砸得满地狼藉,贾昌吓得要命,扭头大骂一句,用力推着王准那光溜的腚,催他往后院爬。
  “快放好汉们出去啊!堵在那做甚?!”
  不愧是神鸡童,脑子灵活,一句话也不知救了多少人。
  陇右死士终于杀了出去。
  ***
  暖融阁后院。
  众多护卫匆匆跑过,一個丰腴艳丽的美妇喝问道:“何人敢来我处造次?”
  “还不知。”
  “来砸场子的?”
  “暂时还没来得及问,但已击退了他们,夫人请在此等候,小人们去拿下了再查。”
  美妇冷着脸,依旧往前堂过去。
  走上长廊,正见一群人爬出来,其中还有人光着身子,一身的赘肉乱晃,好不有趣。这人抬起头来,却是王准。
  “达奚盈盈,你招了谁?”王准直呼其名向她叱问道,同时四足并用,爬得飞快。
  “大郎先走,之后我必给你交代。”
  达奚盈盈不与他们挤,侧身进了旁边的雅间。
  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忽见一个少年被五花大绑着,正在朝边榻底下拱,好像一条蠢笨的长虫。
  “噗呲。”
  杜五郎听得外面的杀喊,早都吓死了,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听到有人笑,转头看去,却是个生得好妩媚的妇人,身材饱满得仿佛要溢出来。
  “你,你快躲啊……让你躲里面吧?快。”
  他不忍这妇人被凶徒糟蹋了,挪了挪身子,让出些位置,好让她能钻进榻底。
  达奚盈盈却不领情,问道:“你是何人?”
  “哎哟,快躲吧。”杜五郎又急又怕,目光却很善良,道:“外面多危险啊!”
  “今夜这雅间是吉家大郎订的,他为何绑了伱?”
  “就因一点口角,他打死了我的书童,唉……你倒是快保命先啊。”
  达奚盈盈见他眼神真挚坦诚,倒相信他所言,鸡舌瘟那个儿子,确实常因一点口角就欺辱旁人。
  “快,你莫被害了。”杜五郎催促不已。
  达奚盈盈一辈子不知遇到过多美少年,这种危难时的质朴关心却难得见到,遂再次打量了杜五郎一眼,微笑自语了一句。
  “还丑得挺有意思。”
  说罢,她转身而去。
  杜五郎一愣,暗骂这美妇逃了也不关门,害死人了。
  他连忙往榻底拱,好不容易把头拱了进去,却有人一把搂住他的脚,把他往外拖。
  杜五郎吓得魂飞魄散,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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