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衣料摩擦的声音模糊了季闻述的话,她止了动作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黑暗中一声叹息,他开口,“他是谁?”
“他就是周姐之前的家教,今天才回来,明天以后我就不用来这里上课了。”系上安全带,季唯意语气不经意间透露着轻松,“他不仅高中大学和我一个学校,他也是郭老师的学生,比我大两届。他今天还和我说了好多大学的事情。而且他的口语说的好好,声音也很好听。”
“口语说得好。”
“嗯!”
“声音也好听。”
“对呀。”
季唯意附和着,不知道今天季闻述怎么在重复她的话,“而且——”
“那他说的好听还是我说得好听?”
他一字不容地打断她,见她愣神,又耐心道,“告诉我,他说的好听,还是我说的好听。”
耳边响起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寂静无人的林荫路上只有这辆车停在那里,车里除了自己还有清晰的呼吸声。
一隅之地,圈拢着他们,无人打扰。
黑夜和昏黄的灯光交织笼罩在头顶,仿佛一层看不透的纱垂下,为他们隔绝开一片只有他们的天地。
月色穿过枝头,悄无声息地落进车子里,洒下银光叫季唯意看清了身侧的季闻述。
他正歪着头看向她,目光于黑暗之中锁住她,就像藏匿深处的猛兽,只要季唯意行差踏错一步,便会欺身上前,死咬住她的脖颈。
呼吸有刹那间断,季唯意不自觉地咽下口水,软声道:“你的。”
“你说的好听。”
“真心的?”他质疑。
目光没有片刻偏移,就锁着住她,只锁住她。
心头像是被什么缠住,季唯意心跳莫名加快,对上他的眼睛仿佛整个人都要窒息。
“嗯,真心的。”她哑着声,心里糊涂地不像话。
“嗯。”
从喉中传来一声响应,听不出其他情绪,可季唯意却看到他勾起的唇角,等她眨眼之时,那抹弧度又消失不见,就像未曾出现过。
他好像很在意自己身边的异性。
还来不及欣喜,心口骤然捏紧又放松,片刻间对自己的暗喜有些错愕。她慌张地错开眼,无暇分心去想季闻述今晚的异样,只道他是口语之上的胜负欲。
现下胸腔的猛烈和手心的湿意叫季唯意恐惧。某个念头顺着这股悸动爬上她的大脑,吓地她好不容易垒起的壁垒片刻崩塌。
她怕是真的对季闻述撒了谎,也没按照她说的那样,认清心意,对他的喜欢只是错误的情感寄托。
她是真的喜欢上了季闻述。
在自欺欺人的这段时间里,季唯意还是会下意识在意他的举动,在意他的脸色,在意他是否拒绝异性只对她好;在意他今天在不在家,在意他会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小情绪,在意他会不会记下自己的喜好。
就像抱着一颗随时就会爆炸的炸弹,滚烫地灼伤了她的皮肤也不舍得扔掉。就这么抱着一错再错,等到她想要去检查炸弹情况的时候,发现它早就和自己的皮肤粘连在一起,怎么都甩不掉。
片片树叶笼罩下的树影从她的头顶扫过,像是层层编织的牢笼。
一个又一个。
季唯意看向眼前逐渐扩大的视野,眼尾晶莹被灯光照的璀璨。
如果不该萌生,那她就继续藏匿。就像那年春节,季唯意在灯笼上画的那幅满是小心思的“山海”小图。
或许,那时就已经注定今天的结果。
季唯意唇边撤出难看的笑,握着手链的手慢慢收紧。
反正她伪装的很好,不留下证据就不会再有人发现,她这不该有的爱意。
车子驶入中央大街,灯火通明的城市灯光照进车里,将驾驶室和副驾驶用光明和阴影分开。
阴影下露出的半截手指裸露在光亮下,季唯意不着痕迹地蜷缩起,拂去指尖的零散碎光。
时间会隐藏一切,也会淡化一切。
把一切交给时间。
…
…
…
强烈的光线透过窗帘照进昏暗的屋子,床上隆起的“小山丘”一动不动,直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小山丘”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季唯意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手机,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正好铃声停止,寻找的那只手也随即落下。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昏迷之际,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彻底将她的瞌睡虫驱散。
“小意?你在房间吗?”
是杨舒慈的声音。
季唯意迅速睁开眼起身,看清了墙上钟表的时间。
竟然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十一点四十了!
“不在房间?她早上就出去了?”
门外又传来杨舒慈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季望图的声音,“不会呀,我今一上午都在客厅呢,没瞧见她下楼。”
“难道还在睡觉?完全不像小意的作风呀。”
季望图叹息,“高考结束以后她就一刻没放松,后来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怕咱们担心也瞒着不说,要不是为了说服咱们去兼职,这孩子怕是不会说了。小意心里藏了太多事,压着心里她堵得慌啊,她才这么小,怎么受得了?”
“反正现在家教不用去了,兼职也没提过,我看她这两天都兴致不高,肯定是累着了,现在难得能睡这么久,就让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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