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说实话,钟晓飞一个钢铁直男,每天除了发愁自己的论文,脑子里实在装不下其他的对周围环境的注意,但今天贺白带给他的第一感觉,着实让钟晓飞觉得不对劲。
他感觉贺白今天比往日还要严肃,像是某个平日在台下异常勤奋刻苦的演员,终于要登台演出了一般,精神紧绷、强稳方寸。
贺白走在前面,钟晓飞一眼就注意到了缠在贺白左掌上的那个黑色护腕——他以前从没见过贺白带过这东西。
这黑色的护腕钟晓飞一看就明白,那是贺白在遮挡他那道横跨手掌的伤疤。
......
方黎早上又吐了,事发突然,莫名其妙,他已经好几天没出现呕吐的情况了。
蒋沐凡从躺椅上听到方黎喘息声不对就一咕噜爬了起来,赶紧拿床底下的盆子去给方黎接着。
方黎的肋骨没长好,并且肋骨骨折是不打石膏的,所以方黎任何大动作都不能做。
但突如其来的反胃实在没办法忍,方黎一个本能的侧身,伏到床边就开始吐。
蒋沐凡也慌了神,一个手接着盆子,一个手不断的帮方黎顺着背,方黎肋骨上的事儿,一时间没能顾得上。
方黎整日吃的东西都很少,实在没什么好吐的,只吐了一点酸水,但反胃还在继续。
蒋沐凡正满眼担忧的等着,只见门口忽然进来了两个穿着隔离服的医生。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点的快步走了进来,不顾正在干呕的方黎,一把把人从床上托了起来。
那个瘦小一点的医生也眼疾手快的跑到了床尾,快速升起了靠背。
蒋沐凡半蹲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盆子就被夺了过去。
那时方黎已经面色难看的靠在了床上,高一点的医生把盆子接到了方黎的胸前。
“他肋骨还没长好,这么俯卧容易二次骨折。”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蒋沐凡耳边响起。
蒋沐凡瞳孔微张,猛地一个抬头——
眼前那个被隔离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只露出了双眼睛。
那如雾夜般暗黑而深邃的眼睛,化成灰蒋沐凡都认得出来。
“你怎么......”
蒋沐凡站起身,双眼粘在贺白身上,惊讶的就要扒不下来。
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小的好像还没来得急叫谁听见,就见方黎已经平静下来了。
贺白从手边抽了张纸,摁在了方黎的脸上,动作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粗鲁。
他一手把盆子递到了钟晓飞手里,一手摁着方黎的嘴。
蒋沐凡见状,赶紧上去接了贺白的手,帮方黎把嘴擦干净,然后将纸用酒精湿巾包了起来,打算一会儿扔到外面去。
方黎见贺白终于和蒋沐凡碰面了,不由觉得贺白怂的好笑。
他虚弱的靠在床上,冲贺白阴阳怪气道:“三倍工资都请不动您啊,一周前的合同……咳…现在才现身,贺医生的架子挺大。”
贺白斜了一眼方黎,眉毛一挑:“我劝你小心说话,别再呛断了骨头。”
说完,贺白伸手在方黎胸前按了两下,还顺手摸了摸他之前手臂和腿上的两处旧伤。
忙完手里的动作,贺白从床尾抽出了方黎的病例,一边低着头勾勾画画一边对方黎和陪护的蒋沐凡说:“恢复的不算太慢,磷酸钠要继续吃,钙可以停了,你的情况补钙没有用,要血液那边去解决。”
他的声音极其平稳,毫无波澜,仿佛此时面对的就只是一床普通病人而已。
蒋沐凡僵立在一旁,感受着这场暗潮汹涌的阴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分为了二。
一半在仔细听着贺白说的什么,另一半在琢磨着为什么贺白会突然出现在精德的层流室里。
大概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与贺白上次分别的场景竟还历历在目。
那是蒋沐凡不愿想起,却总是难以忘却的画面。
一间贴满了自己照片的书房,书房里摆着那架陪着自己长大的钢琴。
书房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眼中暗沉深刻,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是一句话憋了很久很久,他恳求着跟自己说——
“不要走,好不好。”
宛如一个死守着什么的战士。
贺白的表情蒋沐凡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那是背叛,他岂敢?
于是蒋沐凡落荒而逃了,他又逃到了方黎的身边,蒋沐凡本以为与方黎分开的那几天,跟贺白的相处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一场不可多得的闹剧。
谁知这夏天刚就要过去,贺白又回来了。
并且这次的重逢,好像还与方黎有关。
贺白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平定且果断,不拖泥带水,没有一句废话。
他与方黎和蒋沐凡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便带着钟晓飞打算出去了。
临走前方黎大大方方的跟贺白说了声再见,还跟他说欢迎常来。
贺白白眼都懒得跟方黎翻,只扔了句:“你应该盼着少见到我几面。”
见贺白和钟晓飞走远了,蒋沐凡低头看了眼方黎,质问道:“怎么回事?”
蒋沐凡此时正经的表情若是放在从前,方黎一定报之以一个大大的二皮脸笑容,但此一时非彼一时,他没那么大劲儿去跟蒋沐凡嬉皮笑脸了。
方黎竭力弯出了一个温和的眼角,对蒋沐凡坦白:“是我让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