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又或者是说,有一个莫名的能量,在不断的稀释着他所向往的所有美好。
耳边渐渐又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还有那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
寂静之中的枪响、巨大迷宫里的惨叫、冰冷的水晶吊灯、血腥诡谲的三角钢琴……
一幕一幕,噩梦一般的在贺白的四周开始环绕。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逐渐拉长,身形不断生长。
“血压上来了!”
“五号创口缝合完成,现在缝合六号创面。”
“消炎针跟上!”
要回去了。
贺白在这片混沌中又是一声呢喃。
无人问他想与不想。
在他最后彻底要脱离那美好幻境的时候,蒋萍的声音又幽幽的传进了他的脑海中。
“小白不怕,不要逃避,不论你和弟弟经历了什么,又变成了什么样,我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妈妈,不会变。”
“可能妈妈也会犯错,但妈妈永远爱你们。”
……
贺白在那不能呼吸的空间中最后竭尽全力的一问——
“我能再看一眼我爸吗……?”
最后一个字吐完,声音就像是被装进了真空瓶子,闷在这方狭窄的角落里无法传出。
贺白心里一空,绝望的笑了笑。
没来得及。
他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心里开始默数,等待着更加痛苦的剧痛到来——
一,二…
三。
……
“小白。”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出现。
贺白猛然的睁开了眼睛——
“你要坚强。”
那是贺振华的声音。
……
“爸……”
贺白眼睛发酸,轻轻的一叫。
从此以后所有的苦楚,统统尽数被他含进了胸腔里。
第243章 岔路口
之后的24个小时中。
市医院的手术室门口冷清的只坐着一个人。
是个瘦弱单薄的小姑娘,蓬头垢面,满脸泪迹。
她手里紧紧捏着手机,屏幕上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在度假温泉别墅里拍的生活照片。
整整齐齐五口人。
可如今只撇下了她一个了。
贺薇已经没有了眼泪,表情变得麻木。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第几次疲惫的抬起头,手术室门口的大屏幕上方,只有她两个哥哥的名字,各自名字后面都写着红色的“手术中”。
已经四个小时了。
难道从此真的,就要剩下自己和一个精神崩溃的母亲了吗……
贺薇蓦然的望着前方空白的墙壁,面无表情地想。
一时间不由觉得,这漫漫无尽的时光里,从此仿佛是有一支凄苦厚重的大提琴在为她醇沉的拉响。
悲哀绝望,看不到尽头。
走廊另一边快步走来了一个白大褂。
“是蒋萍的家属?”
贺薇缓缓抬头:“对。”
“你妈妈醒来了,你去看看吧。”
贺薇眼神黯淡的答应了一声,又把头沉了回去:“又醒了……”
“不知道下一次晕又是什么时候。”
白大褂望着坐在冰冷椅子上的小丫头叹了口气。
这一家五口的事,在社会新闻上没闹出什么大风浪,但在他们医院是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可这里是医院,这种惨剧日日夜夜都会不定时的在这里上演,白大褂看得很多了,贺薇只是其中一个。
他们从热血看到了麻木,于是这时,这位过来给贺薇例行通知的医生,只是浅浅淡淡的在这小姑娘的肩膀上拍了拍,什么都没再说的,扭身就走了。
贺薇关掉了手机屏幕,深呼吸的提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不远处的蒋萍躺着的病房中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蒋萍就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发呆。
她头发散乱,衣服也是脏的。
从旧仓库被救出来之后,她们一趟家也没能回过,一直穿的都是那套在地上滚打的净是尘土的一套,就跟逃难出来的一样。
蒋萍在贺振华掉下桥的时候就晕过去了,期间一直晕晕醒醒,不见好转。
医生说她这种情况,惊吓过度,劳累过度或者情绪激动,外加上可能长时间受冷受饿,能量不足低血糖之类,都有可能造成病人这样。
把人拉着在医院检查了一圈了,也没能查出个好歹来,最后也只能说静养吧先,实在不行就去看看精神科,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他们家这一摊子事儿还没结束呢,先给妈妈把葡萄糖管够再说吧。
贺薇是在蒋萍昏迷的时候,正式被通知贺振华确实是不在了——人掉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没气儿了,连抢救都不用。
遗体被拉去了市局里,因为他身上有子弹,要在市局里取出来,等专案组那边的一切手续都齐全了之后再说交由家属去安葬。
一个未成年的姑娘,水费电费燃气费都不会买,哪里能处理的了这种事情。
可此时母亲歇菜了,两个哥哥也生死未卜,那个时候贺薇觉得自己茫然的,就像是个没有任何选择决定权的傀儡。
她一切只能先听医生的,再下来就是陈士梁,人民警察说什么她听什么,其他的,她谁也不敢信。
贺薇站在蒋萍床边叫了一声“妈”,心一直在手术室那边悬着,难以安定。